箭雨一波一波的落在双方的军阵中,不断地有人中箭倒地,有人迅速补上。 而宣城步卒的步伐亦是缓慢而稳健,并没有因为箭矢的攻击而放慢半分。 当双方只剩下二十步远的时候,双方的弓箭兵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放箭,这个距离如果还继续放箭的话很容易误伤到自己的袍泽。 宣城步卒前方的盾兵阵形突然让开了一道口子,身披轻甲的宣城步卒飞速地冲向叛军的盾阵。 叛军将领原禁军副统领李实冷冷一笑,重甲重盾的盾阵,就凭一些连刀剑都没有带的轻甲兵士无论如何也冲不开的。 “嗯?” 李实不解的望着冲到自己阵前的宣城轻甲步卒就跟玩儿似的跑到了阵前然后又跑了回去。 “不对!他们刚才往盾阵里扔了什么东西。” 轰隆隆······ 没等李实派人到盾阵里去查探情况,接连不断的数声巨响让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那一刻,李实趴在地上仿佛感觉已经地崩山裂。 半空中下起了一片夹杂着残肢的血雨,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这才响了起来。 “杀!” 宣城步卒尽数杀到了眼前,十分轻松的将尚存的数十名盾兵斩杀殆尽。 紧接着,数支二十人为一队的宣城步卒如同尖刀一般捅进了叛军盾阵后面的步兵方阵。 边军的生涯早已经将这些宣城步卒锻造成了熟练的杀人机器。 小队的宣城步卒在数倍于己的敌军中撕开了数道缺口,后面大队的步卒紧随其后将缺口不断的扩大,最终缺口连成了一条线,一条肆意夺人性命的线。 这条线从叛军的前阵不停向前一直割到了后阵,最终将叛军的阵形彻底搅乱。 幸存的叛军四散逃去,被活捉的李实在被押到齐默跟前后,还没等到他说出一句求饶的话,齐默就挥了挥手,一柄钢刀干净利落的将这位身为尊贵显赫的李家子弟给抹了脖子。 此一战,宣城步卒共杀敌三千余人,其余的叛军有的死于友军踩踏,但大多是仓皇而逃。 事态紧急,齐默没有下令将那些漫天遍野的叛军给一并屠戮。 稍微整肃了一下队形,便继续匆匆北上。 半路遇到了柳青派回来报信的骑兵,齐默立马又调转马头绕开建康赶往京口。 两度被人绕开建康城里,李陆一脸杀气的坐在皇宫太极殿下的台阶之上。 两夜屠杀,到现在仍还有血流从台阶上流下,发出了滴答滴答的恐怖声音。 身旁,不断有抬着尸体的兵卒从李陆的身边经过。 当谢毅带着人在宫中大肆屠杀完宫人之后,作为盟友的李陆却带人以将义兵行天诛的名义给突然杀掉,接着在军中的谢家人也被李陆早已安插好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个干干净净。 迅速的掌管了兵权之后李陆一面忙着在城外将老皇帝姜启给“请”回来,一面在建康城中全力缉杀尚存于世的谢家人。 ······ 长风瑟瑟,斜阳给萧瑟的树林山川染上了一缕鲜艳的金黄,只是那圈金黄的光晕之中透着丝丝死寂。 斜晖之下,乌鸦盘桓,雪松林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次战斗。 稍作休整,在杀散了一伙又凑上来的叛军之后,齐默带着宣城步卒继续赶往京口。 世家叛乱,皇帝出逃。 这层本该掀起滔天巨浪的涟漪在各方势力的控制之下却没有掀起过多的波澜,或者可以说那涌动的暗流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 老皇帝忙于奔命无暇顾及。 李陆需要接手一个稳定的政权,整个建康城如今只进不出,传不出任何的消息。 而齐默和姜毫也不想建康的变乱影响到整个楚国的稳定,从而让北方的秦、燕再起觊觎之心,他们也都默契的选择沉默的行动而不采取任何形式的口诛笔伐。 建康之外,也就极少有人知道楚国正在经历一场关乎国运的变乱。 所以当老皇帝出现在京口时,京口的各方势力都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不敢相信。 自从六皇子姜毫统兵在长江以北建立了一道牢不可摧的防线之后,楚国的百姓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燕军越境南下的消息,而昔日作为建康城重要的拱卫力量的京口北府军也日渐没落,如今更是没有一位入过皇城见过老皇帝本尊的人。 以北府军统帅丁宣为首的北府军将领们大眼瞪小眼,瞧着站在他们眼前狼狈不堪的白发老人既不敢无理呵斥也不敢山呼万岁。 不敢直接称呼为“陛下”,丁宣朝着老皇帝恭敬的拱了拱手,别扭的说道:“请您稍等,我们已经派人去陈郡守了。” 丁宣心想陈高当初也是从建康城李家外放出来的,肯定是见过真龙的。让他来认一认事情便也就明了了。 “是陈高?”老皇帝问道。 “正是。”丁宣拱手称是。 却不料老皇帝突然冷哼一声,“他朕认得,就是怕他不敢认朕!” 陈高是如今陈家家主陈在率的异母弟,而在这场叛乱中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陈家虽然没有公开支持谢李两家,但是老皇帝知道陈家肯定和那两家达成过秘密的协议。 京口镇与丹徒镇这二镇曾先后为晋陵郡治所之所在,相隔亦不到十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辆疾驰的马车停在了北府军兵营的辕门前,一个肥胖臃肿的身影踉踉跄跄的从马车内跳了下来。 陈高一边跑一边整理着歪斜的官帽,没跑一阵就到了中军大帐。 嗵! 一入帐内,陈高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老皇帝拜倒,“臣晋陵郡守陈高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丁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楚国君臣之间不兴跪拜之礼,众将也没像陈高那般没骨气的跪倒,只是纷纷躬身抱拳作礼。 “陛下,陛下何至于此?” 众将问完安之后,陈高依旧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乍然之间声泪俱下,“陛下······陛下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