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潞王献杭州投降,方将军还能誓死不降与虏激战,这份抗虏决心孤甚为欣慰。也因此,方将军后来率部入金华纵兵劫掠,攻打金华城,孤也给了机会,未予加罪。” “然,” 一个然字,还是加重音的然字说出,所有人都明白,监国不是在述方国安之功,而是要定他之罪。 “臣·····”方国安也听出话外之音,赶紧分辨,但朱以海却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说下去,“孤给过方将军许多机会,一再强调,大敌当前,鞑虏入侵,社稷危亡,所以要团结一致,共同抗外,些许事情,孤也容忍着,但方将军却一而再的突破孤的底限,越来越嚣张跋扈,” “真当孤不敢杀你吗?” 杀字一出,顿时杀气弥漫。 方国安感觉如芒在背,赶紧道,“殿下,臣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些年转战南北,恢剿湖北,守御长江,就算两京沦陷,溃王投降,臣也未生过半分投降之心啊。” “方国安,孤刚才让你解释过了,现在你闭嘴!” 监国突然大声喝斥。 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方国安更是心中大惊,已经感觉到非常不妙了。 朱以海站了起来,手按佩剑,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方国安,“孤很清楚你方国安的想法,以为这乱世之中,手中有兵马便是王,以为拥兵便可自重,连朝廷,连监国也得看你脸色行事,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这是想重演晚唐五代藩镇自雄,割据自立局面吗?” “臣没有,臣不敢!”方国安吓的开始磕头。 “闭嘴!” “孤很清楚你方国安的底细,也知晓你心中的那点想法,你以为孤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不知半点天下人心的监国吗? 那你错了,孤知局势懂人心,孤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对你一忍再忍,只要肯遵从朝廷法度抗清,孤对你以往都可以既往不咎,可你不知珍惜。” 方国安以头碰地,在地上磕的砰砰响,他不敢再说话,只能以此来求饶。 “国难当头,孤欲团结抗清,可惜你却始终不肯维护大局。” “你以为你有兵有刀枪,孤便不敢杀你?” “你以为大明没有了你方国安,就真的要亡国了?” “呸,大明不需要你这等兵贼!” “今日,就是玉皇大帝降临,孤也要斩了你这逆贼!” 方国安惊惶泣声求饶,“殿下,臣死罪,臣愿将功赎罪!” “殿下,臣知错了。” “晚了!” 朱以海大声道,“朱胜利、刘穆。” “臣在!” “把这个国贼按住,孤今日要亲斩此贼!” 朱以海的话惊住厅中所有人,方国安毕竟是一位伯爵,一位大将,麾下还有数万人马,除了富安城中的兵,在严杭二州,都还有许多兵。 倒是朱胜利舔舔嘴唇,有些兴奋的站出来,“何须脏了殿下的手,请让臣来斩此贼!” 刘穆刚才大声疾呼请诛方贼,现在却有些犹豫了,也没料到监国真要杀方国安,还要亲自斩杀。 这种事情,是不敢想象的。 “杀贼何须假借卿手!”朱以海拔剑出鞘,“孤举义台州,亲提三千忠义北伐,转战三吴,死都不惧,还怕脏手?” “按牢了!” “殿下,臣知罪。”方国安不停的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朱胜利却不跟他客气,这位一只虎的义子,在闯军中也是号称小老虎的,自留在御营后,如今也是被朱以海当义子在养着,他在御营甚至在浙江这边都没有半点根基,跟方国安甚至还有几分旧仇。 当年方国安在左良玉麾下,镇守湖广的时候,可没少跟闯军交战过。 他一把扯住方国安一条手臂扭到背后,然后膝盖直接顶在他背心,刘穆见状,便也不再犹豫,果断上前来,一把扭住另一条手臂,并用腿跪坐在方国安的小腿上。 方国安还想挣扎,可这两员武将也都是以悍勇出名的,哪能让他再动弹的了分毫。 门口。 五位方国安手下总兵,却都吓的瑟瑟发抖,只能跟着不停的磕头替方国安请罪求饶。 方元科方任龙方应龙皆是方国安的侄子,这时却束手无策。 门口就是全副武装的羽林亲军,杨伯兴早已经拔剑在手,谁敢有异动,立即诛杀。 朱以海提着剑上前。 “台州城中,孤拔剑斩北使而举旗起兵,宁波城中,孤又拔剑斩汉奸谢三宾,在三吴,孤提剑更是斩杀过多名鞑虏。” “方国安,孤亲自送你上路,黄泉路上谨记忠义二字,下辈子莫要再做不忠不义之人了。” 方国安绝望的挣扎着,满面通红。 这时,门口的一名文官突然大声说话,“殿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大明只剩半壁江山,岂可自斩大将,况且就算方国安有罪,也请殿下交付有司审问议罪,司法处置,又岂可亲自执剑斩杀!” “臣请殿下三思!” 朱以海瞧向此人,问,“你是何人?” “臣镇南伯军监军御史方端士。” “你也姓方,莫不是方国安的族人亲戚?” “臣乃南直六合人,原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非镇南伯亲戚。南都亡,臣与工部员外骆方玺、刑部主事史继鳅等至杭州,因潞王降清,我等不肯投降,便出城随镇南伯南下。后东京行在授臣为镇南伯军监军御史。”方端士奏称。 刘穆这时也奏报,说方端士虽在方国安军中,却算的上正直之人,而且虽为文臣,却擅骑士有膂力,他当初与清军战于青风岭时,唯有方端士带一部人马来增援过,并射杀十几名清军。 “你身为方国安的监军,他多行不法,你可有规劝过?”朱以海问。 “臣屡劝镇南伯约束军士,只是不听臣劝。” 朱以海点头,“既然如此,那朕不罪你。” 可这时富阳知县缪法信却站出来弹劾方端士,“殿下,方端士也非无辜,他身为镇南伯监军,不能劝谏方国安守法忠心,又不能约束部伍,而且私下里收留同乡伪贼潘映娄之家眷,还私下书信往来,暗通敌营,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