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渊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的长发玩。 “不是说好了,私底下叫岳父母他们为父亲母亲吗?怎么又都叫爹娘了?这样很容易弄混啊。” 颜舜华咳了咳,“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跟爹娘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了些,然后我们爹娘昨天来了之后,我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娘心中的纠结,或者说是恐惧。天下母亲的爱都是一样的,所以想着都叫爹娘的话,这样才不会潜意识里去分孰轻孰重,这样才更加公平啊。” 沈靖渊无奈地笑了。 “你确定你当真是无所偏移,而不是会心不由主?” 颜舜华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 “就是怕这样,所以才要从小事上做起,一碗水端平了,以后才能尽量做到不伤害两边的父母啊。伤害哪一边都是不对的,都于心不忍,肯定会有和平共处的办法,但显然如今我并没有做到,要不然娘也不会这般纠结来纠结去的,都几年的时间了,还是没有看淡。 爹虽然不说什么,但即便身为男子,也说听见我喊别人做爹娘,感觉上并不太好。” 沈靖渊闷笑,“你说的娘肯定是如今的岳母,问题是爹到底是哪一个岳父?你是要把自己弄混了,连带着让我也成为糊涂蛋吗?” 颜舜华嘴角抽抽,“晕。刚才说的是颜家村的爹。要是这样不加区分的话,你听不出来我讲的是哪一个吗?” “恩,分不出。 在我看来,两位岳父都心宽着呢,只要我们夫妻俩日子过得好,他们是无所谓女儿多一对父母疼的。他们俩很谈得来,从前你因为头部的伤去颜家村的时候,他们就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如今想必也还是一样。” 沈靖渊对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自己女人前半生的命运虽然有些坎坷,但总的来说福运高照,很会挑家族,尤其是父母,当家作主的顶梁柱都是有气量有担当的男人,这让他这个女婿肩膀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 他不需要借助妻族的力量,反而可以成为妻族的依仗,但是,做他们靠山可以,自己立身不正,成为他的绝对拖累却不行。 归根到底,他娶的是一个女人,他可以接受他女人的一切不足,也包容她的父母兄弟,却无法做到明知道不值得,却还非要大包大揽地将她整个家族的人的命运都背负在身上。 倘若是可靠的妻族,当真可以做到和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再困难,他也会想办法给予帮助,但如果不靠谱,对沈家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甚至还有可能在背后放冷箭捅刀子,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能够看在妻子的面上网开一面,已经算是仁慈。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了自己要背负沈家整个家族的命运,所以哪怕调皮捣蛋,大概七八岁上下,也已经远较同龄人要成熟,那会儿已经有朦朦胧胧地考虑过,将来娶的人对或不对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在没有遇到颜舜华之前,他想得很简单,并不深入,或者说,其实他认定的基本就是一刀切的那种痛快情况,妻子要是品行过关,妻族也无大错,就相敬如宾地过日子,妻子要是不对头,妻族更是烂到根子上的那种人家,那就敷衍塞责,能过得去就过,不能过就找个由头休了了事。 哪怕他当年还小,也在潜意识里做过设想,祖父倘若长命百岁,他自然能到庇护,拥有一门不错的亲事,就算老人家看走眼,大体上也不会错得太离谱。 只是如果有个万一,未及他成年娶妻生子,祖父就撒手人寰的话,他的婚事就会落到继母手中,别说助益,能够得一个不拖累他的妻子就已然算是上上之选,妻族什么的,肯定会是包袱,不同的只是大小而已。 他的运气不太好,祖父早逝,他的运气却也不赖,离家奔向茫茫未知的前途之时,便遇上了颜舜华,这个从未知的时空而来的女人,与他有来有往地攻防,起初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潜移默化地引导他,其后视他为同龄人,慢慢地接受他作为另一半的可能。 这期间的十几年时光里,他和她之间走过的心里路程何止千万,随后而来的十几年的分别,他和她经受的煎熬与质疑又何止生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并不是生离与死别,而是明明相信你还活着,却不知道能够去何处寻觅你的踪影,明明知道你有可能在未知的地方孤身一人地死去,却无法不顾一切地立刻去到你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看不见,也听不见,更触不到,无法确定你是否安全,无法确定你是否健康,无法确定你活着的状态,死去是否安息,这才是让人最为焦虑与恐惧的事情。 沈靖渊突然就在侃侃而谈的妻子的额头印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怎么了?” 颜舜华的话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 “没什么,突然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我们能够这样相拥着彼此,算得上是世间的一大奇迹。” 他的声音有些微哑,颜舜华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之间就煽情起来了。 “想到哪里去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你这是要撒娇的节奏吗?挑选的时机不怎么样啊。” “呵……跟自己的女人撒娇还需要挑选时机?那一定是失败的丈夫才会做的事。” 颜舜华翻了一个白眼,“不挑时机就随时撒娇的丈夫,就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总是闹着要吃糖。你说说看,你是我儿子还是我丈夫?恩?” “我要是你儿子,远哥儿他们四个是怎么来的,恩?” 沈靖渊闷笑,胸腔里传来的震动甚至让颜舜华脸都微微发热起来。 “耍|流|氓|这一招倒是用得越来越娴熟了,说,在外头有没有对着别的女人两眼发光如狼似虎?” 她利索地翻身坐了起来,右手还精准地捏上了他的耳朵,像是随时准备着要把它扯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