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陈老爷子随时都是一身的泥泞，浑身湿漉漉的。因为是先放水将水田浸泡，再下田耕地，所以才这样。　　怕湿气浸入骨头里，陈老爷子一回来，小溪就让他去泡个热水澡，哪怕是大夏天的，然后喝杯药酒。　　将水田弄好了，就开始着手栽秧了。　　因着年轻劳动力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些老的、幼的，大家都顾着自己家呐，所以，现在不好请人帮忙。　　确定好日子的头一天下午，陈老大回来了。　　上一次打油菜籽没通知他，算了，反正这活儿还算是轻松，这一回，他可是早早就跟婆娘打好招呼的，一定要通知他的。　　知道自家要栽秧了，他便和教练请了一天的假。下了课就回来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大家都起身了。姐弟俩也被叫起床，扯秧苗。　　王爱华被大家劝回床上继续睡，现在这情况，她也看不清路，等天亮了，再起来帮他们煮早饭。　　趁着早饭前，这个把时间，一家人或蹲或坐在秧苗地里，扯秧苗。　　看到王爱华出现在马路上，陈老爷子对小溪说道：“小溪……”　　“嗯。”　　“跟你外婆回去煮早饭了。”　　“哦。”小溪将手里的半把秧苗递给陈玉彬，起身拍拍手回去了。　　吃过早饭，便按陈老爷子刚才分配的开始行动。　　因着早上扯的秧苗够多的了，便没有留人在家扯秧苗，全都去栽秧去。无一幸免的，全都背了一背篼秧苗上山。　　因着陈老大结了婚之后，陈老爷子就分了家，正好他今天也回来了，那他们就分两波，自己栽自家田里的秧。　　他们这边有四个人，所以陈玉彬跟着陈老爷子去了。　　将背篼放在田边，把里面的秧苗把均匀地抛进田里。　　脱了鞋，拿着绳子，几人就下田了。　　陈老大和罗桂华已经绷好绳子了，回头见小溪还在田边站着。　　“小溪，干啥呀？快点儿下来呀，这娃硬是摸绵（摸绵就是磨蹭、慢的意思）的很呐。”说着罗桂华就从身边捞起一把秧苗，解开稻谷草。　　无法，小溪只得挽起裤脚下去。　　这会儿，太阳还没出来呐。小溪的一只脚刚迈进泥泞里，就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钻入皮肤里，一哆嗦，就收回了脚。　　“哎呦，这水好凉哟，等会儿，等热和了我再下来。”小溪向罗桂华解释道。　　“你哟……”罗桂华对她宠溺地一笑，“那好嘛，我看你等会儿又咋说。”　　“呵呵……”小溪尴尬地笑了笑，弯腰将右脚上的泥泞洗去，重新穿上鞋。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听着歌吃着东西。　　好像有点儿晒了，小溪往阴凉地方躲一躲。　　“小溪，这会儿该热和了嘛？”罗桂华直起腰杆，缓解一下酸痛。感受到太阳的热度，想起了还在田边的小溪，便戏谑地说。　　小溪一愣，慢慢地收拾东西，起身，脱鞋挽裤脚下水。刚走两步，“哎呀，妈，这会儿晒人的。”说完就上了岸。　　“嘻……你这才趣，刚才你说水凉要等热和了着，这会儿热和了，你又说太阳晒了。”罗桂华忍着笑说道。　　“哈哈哈……”一旁的陈老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言断定，“你就是懒。”　　小溪这下是真的尴尬了，她也不想这样推脱呀，懒是有，最关键的是她怕水呀。　　记得有一次她在堰塘里看见一条蛇，据赵娟所说那是水蛇，能在水里活动。水里还有蚂蟥呀啥的，从那以后她就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就害怕下水，特别是那浑浊看不清底部的水，她总感觉下面有东西。　　小时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那只有陈老爷子和陈婆婆，所以，她得下田栽秧。再恐惧也得忍着呀，不然得挨打。　　不过，说实话，她还没挨过俩老的打，倒是挨过陈婆婆的骂，挨过陈老爷子的批评。　　哎呀，不是说这个，主要是说，以前下田栽秧那是迫于无奈，现在，有自家老爸老妈在，咱不怕。　　所以，小溪就死皮赖脸的继续待在田边，不下去。　　罗桂华两口子倒也不是真为了让小溪下来栽秧，有他们两个就够了，小溪下来，还不一定拉慢他们的速度呐。她就是想逗一下她。　　小溪脸皮厚的“嘿嘿”一笑，洗了脚，重新坐回去。　　这块田不到一亩，两口子一个多小时就栽完了，换地方。　　“小溪，你不栽秧可以，你回去给我们背秧苗呗，这个该可以嘛？”罗桂华看着田里为数不多的秧苗，扭头对小溪说道。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小溪听了罗桂华这话，立马爬起来，背起背篼往家跑。　　早上，大家扯的秧苗没有背完，就放在地边儿的阴凉地方。　　“外婆？”小溪站在马路上，看着下面地里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在扯秧苗。动作有些慢，好像怕扯断了。　　“外婆，你咋个在扯秧苗呢？”小溪快速跑到王爱华身边，将自己头上的草帽摘了给她戴上。　　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晓得戴个帽子上。又掏出一张手帕，这还是她自己做的呐，递给王爱华，“外婆，帕子拿去，擦一下脸上的汗。”　　“嘿嘿……小溪回来了。”王爱华伸手去接手帕，伸到一半儿顿住了，她才想起自己满手的泥。“我这一手的泥巴，管他的，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她满头的大汗，小溪都替她热的慌，放了背篼，蹲下身子，伸直了胳膊替她擦。　　王爱华身子一僵，有些不习惯，想要往后躲，不过被小溪一把拽着她的袖子，没躲过。　　“外婆，你咋个下来的呀？”这一米多两米高的坡，还有些陡，家里没人她是怎么下来的。　　“我自己下来的。”　　“你自己下来的？这么高个坡，你万一没踩稳摔了呢？再说，这些秧苗早上就扯够了，不用你扯，你就在屋头好好地待到起就行了。”　　“我这不是没得事嘛。一个人在屋头也没事干，我就想说帮会儿你们忙。”　　“好了，走，回去。”小溪站起身，抱着王爱华的胳膊，将她往上拽，“你一个人就在家里待着，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见王爱华还要说什么，小溪赶紧说：“下午我们再来扯秧的时候一定叫上你，好了吧？现在回去，我要熬绿豆汤，你帮我烧锅，啊？”　　“嗯。”王爱华这才跟着她走。　　“来，慢点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