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着张云飞，到楼下时抬头望了一眼五楼对面张云飞居住的一居室，窗户没有透出灯光，里面两人干什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孟子雨怔怔望了几分钟，恶作剧之心突起，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了张云飞的电话。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大，但架不住动作太激烈，张云飞在洗澡呢，手机响了，秦沐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孟子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嘀咕着，几次要按接听键，几次手指触到键又缩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接。　　厕所里张云飞听到手机响，把泡沫冲掉后，穿上沐袍出来，拿起一看，眼神微凝，这么晚了，打电话肯定有事，她不会还在加班吧？他拨了回去。　　电话没接，让孟子雨的心跌入谷底，连打开防盗门的勇气都没有，好象一打开就瞧见她不愿意看到的画面，直到张云飞回拨，响起第一声铃声，她马上翻开手机的盖子。　　“怎么了？你还在加班？”张云飞关切地问。　　他关心我呢。孟子雨闷了一晚的坏心情豁然开朗，唇边有了一丝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些，道：“到楼下了。”　　张云飞道：“没什么事吧？”　　这都快十点了，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来，确实挺危险的。张云飞有些内疚地自责着，要是她出什么事，自己还不得愧疚死？　　就算他和秦沐在一起，还是关心自己的。孟子雨脚步轻快向走防盗门，一边开门一边道：“没有。”　　话筒里隐隐传来高跟鞋声，张云飞静静听着，直到“蹬蹬蹬”声停下，又过一会儿，孟子雨道：“我到了。”　　不知怎的，张云飞长吁一口气，道：“好。”　　孟子雨默默挂了电话，进屋，关门。　　秦沐从背后环住张云飞，整个人贴了上去，低声呢喃：“谁呀？”　　有那么一秒，张云飞略略犹豫，心里多少有些发虚，但他脸皮多厚呀，很快面不改色道：“孟子雨。加班到这会儿呢。”　　“加班就加班，怎么还给你电话？”　　秦沐脸在张云飞后背噌了噌，继续作呢喃状。巴拉里里的情况她不太清楚，可看电视剧那会儿，连续两个电话进来，可见今晚加班的员工不止孟子雨一人，刚才张云飞不是问有什么事，而是说：“没什么事吧？”可见是真的有事。　　“哦，分公司那边有点事，新招的设计师过来培训，由她负责，她忙到这个时候。”张云飞说着转身，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别变身好奇宝宝了，赶紧去洗澡。”　　“嗯。”秦沐应了，却环住他的脖子不放……　　孟子雨看了两小时书，心情才平复下来，睡了。　　柳春风挨了打，肖晓和同事们一番安慰，心情渐好，再说有张少彬打人被开除的例子在前，她一点不担心苏元康还能留在公司。她是受害者，不用担心会受到处分。排练完，她和往常一样回去了。　　心事重重的只有苏元康一人，张少彬离开巴拉里里后，下场有多惨，同事们没有亲见也听说过，难不成自己要步他的后尘？　　苏元康可不认为职高毕业，又不肯去工厂做一名流水线车工的自己离开巴拉里里后，运气会比张少彬好，能找到一份和巴拉里里差不多的工作。　　万一被开除，怎么办？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想给张云飞打电话求情，又几次打退堂鼓，不敢打扰张云飞。他不是没想过打电话向张一帆求情，可这事已经捅到张云飞那儿，张一帆说话就不管用了，张云飞完全可以一言决定他的去留。　　烙饼似的翻了一夜，天亮了，上班时间一点点逼近，他只好匆匆吃了早饭，赶往公司。一进门，人人怜悯看他，倒把他的血性激发出来了，大声道：“我就是被开除，也是你们的朋友吧？”　　“对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个业务员取笑道。　　不少人笑出了声。另一个业务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有空出来喝酒。”　　“对对对，有空一块儿喝酒。”好几人道。虽然你脾气不好，但乐于助人，帮助过我，我们还是朋友。　　这话说得苏元康心里暖暖的，道：“以前我脾气太冲，有得罪你们的地方，你们别往心里去。”　　“看来是真改了。你要早点下决心改了这臭毛病，至于弄成这样吗？”杨芳芳进来，刚好听到他服软，不免感概了一下。她说过他多少次了，就是不听，非得到无可挽回，才后悔，世上哪有后悔药？　　“经理，我这次是真的改了。”苏元康苦涩笑道：“你能不能帮我向张总和张总求求情？”　　“这事我说了可不算。”随着话声，一人迈步进来，不是张一帆是谁？昨晚他想了半宿，觉得苏元康去留是小事，刹一刹商务部这种一言不合出手打人的歪风邪气才重要，打算今天向张云飞检讨一下，取得张云飞的支持，下重手刹一刹这风气。　　同时，他深深自责，张少彬事件发生时就该出手，而不是开除并通报了事。试想，有哪家公司的业务员这种行径？巴拉里里是网络公司，不是黑社会，在这里大打出手，成什么样子？　　苏元康一颗心沉了下去，张总不肯帮忙啊。　　杨芳芳负有直接领导责任，张一帆不责怪就不错了，本不该多嘴。可她想保苏元康，只好硬着头皮道：“张总，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到四号会议室，一坐下，张一帆劈头盖脸一顿训，最后道：“……昨晚给我电话，你让我说什么好？”　　杨芳芳低头挨训，求情的话哪里说得出口？　　最后，张一帆道：“怎么处理由张总决定，无论张总作出什么决定，我们都要服从遵守，知道吗？”　　“知道。”杨芳芳泪流满面，我什么时候不遵重张总的决定了？我这不是想抢在张总没下决定之前，争取一下吗？　　这时，张云飞走进公司大门，一路遇到的员工都和他打招呼，他一边回应，一边往自己办公室走。八点半，商务部准时在一号会议室开早会，其他部门的人员也忙碌开了。　　张云飞刚开电脑，门被敲响，孟子雨开门进来，关上门后，一脸幽怨地看他。张云飞被她看得心虚，起身牵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了，道：“怎么啦？”　　孟子雨不说话。　　张云飞只好没话找话说：“昨晚怎么那么晚才回去？加班到那么晚吗？累不累？”　　不提昨晚加班的事还好，一提孟子雨更加委屈了，别过脸道：“你还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我，让我下不来台。”　　该训还是得训，不过这会儿没有外人，男人嘛，能屈能伸，在自己女人面前，硬充英雄好汉才是傻蛋呢。　　“是我不对，晚上去旋转餐厅吃饭，然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好不好？”张云飞软语哄着。今天两个地级市的记者到M市交流，晚报社定了一家不错的菜馆为他们接风，秦沐是骨干，不能缺席。　　这些记者同行难得到省城一次，说是交流，实则是游玩，一两天内不会回去，秦沐大概率脱不开身。　　所以，晚上有的是时间陪孟子雨，弥补昨天对她的冷落。　　孟子雨惊喜，昨晚想到伤心处，她还以为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只能躲到黑暗中，等待张云飞“宠、幸”呢，没想到张云飞肯一碗水端平。　　她道：“不，我不去旋转餐厅，我要和你一起买菜做饭。”像秦沐那样。　　买菜做饭就买菜做饭，这有什么。张云飞满口答应。　　孟子雨心情大好，把昨晚在二号会议室见到的一幕说了，道：“……真没想到，柳春风原来是这样的人。”　　后头苏元康打人，她已经离开，没看到，但柳春风颠覆了她对她一贯的印象，这时不免和张云飞说起，言外之意，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客服。　　张云飞道：“苏元康打了她。”　　“啊？”孟子雨意外。　　让所有商务经理和业务员意外的是，早会没有宣布对苏元康的处理结果。散会时，杨芳芳放松不少，唇边都有笑容了。只要没有当众宣布就有转圜的余地。她紧走几步，跟上张一帆，低声道：“张总。”　　早会前只有三五分钟，根本没时间和他单独谈话。　　张一帆道：“和我一起到张总办公室。”　　在张云飞办公室门口，杨芳芳深呼吸。她觉得张云飞很威严，在张云飞面前一直有些紧张，这次又要为苏元康求情，更加心跳如擂鼓。　　孟子雨早就高高兴兴回自己办公室了，想着晚上和张云飞手牵手去菜市场买菜的情景，嘴快咧到耳根。　　早会结束，张一帆和杨芳芳马上过来，张云飞并不意外，让两人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了，完全是一副上下级谈话的架势。　　“张总，苏元康脾气确实不好，但能力很突出，他已经再三保证以后一定改了。他会打人，完全是被柳春风激怒。柳春风不愧是做客服的，口才了得，骂人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