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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扬州瘦马(中)

  “姆巴佩控球……姆巴佩终于兴奋起来了……姆巴佩插入……姆巴佩进去了……姆巴佩冲刺,姆巴佩射了……他的表情很愉悦……球进了。场上比分暂时一比零,巴黎圣日耳曼领先大黄蜂多特蒙德。”  非著名游戏兼足球解说员醉影的公鸭嗓从柳下惠纪念球场高高悬挂着的大屏幕传来,响彻整个月亮帆主干道——柳下惠纪念大道。  无论是不是巴黎圣日耳曼球迷,无论是不是球迷,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激动,以及他的聒噪。  泡芙买十斤送十斤的江南糕点铺子,员工因为他的分贝太高,不堪忍受,一边叫骂,一边愤怒地吃起来了。当然,他们是吃的送的那份泡芙。  路人看到他们身穿的黄黑战袍,便已明白过来——他们是多特蒙德的球迷。  不过路人马上释然,因为这世界本就如此。  有人爱梅西,也有人爱c罗。  有人喜欢传控,有人钟情防守反击。  有人觉得严肃文学高人一等,有人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地摊读物罢了。  卖泡芙的小哥哥小姐姐的不爽,不代表另外一些人欢欣雀跃。  路人们在现金交易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向宽阔敞亮限速二十的柳下惠纪念大道上,一行车队从远处招摇而来,它们蛇形着,蚯蚓行着,蜈蚣行着,螃蟹行着,无人敢惹。二手奥拓,中原制造劣质铁皮车,变速自行车,电动车,都在离他们还有一公里之前,赶紧让道。似乎这车队拥有一种魔力,别人能远远地感受到他们的气息,然后迅速做出应有的反应。  “粪叉子车队,骚为。”  卖泡芙的小姐姐的视线跟着车队移动,恨恨地说。  “可惜整个月亮帆,没有人治得了这巴黎圣日耳曼的伪球迷。”  她的话转瞬被风吹逝,被车队的轰鸣掩盖。  没有人理会,好像除了她自己,也没人在意她说什么。  粪叉子车队鳄鱼皮座驾上的骚为,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是巴黎圣日耳曼的球迷,伪球迷。  不是喜欢足球本身,而是喜欢巴黎圣日耳曼背后的卡塔尔王室。  有钱,有钱,还是特喵的有钱!  姆巴佩是黑人还是白人,他也不知道,也不关心。  内马尔是巴西人还是阿根廷人,他才不管。  但巴黎圣日耳曼只要进球了,他也会象征性地庆祝,顺便在副驾上刚刚成年的水手服少女超短裙下白花花如凝脂般的大腿上抚摸一把,用来助兴。  少女娇(屏蔽)一声,偎依入他的怀里。  少女散发着劣质法兰西香水的发香钻入他的鼻子里,侵入他的血液。  他在感到心旷神怡的同时,埋头去吻少女染得红如鸭血的玉唇。  这……操作让他的车速慢了下来,毕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又不是什么职业赛车手,做不到一心二用。  原来在他的后面的几辆粪叉子跑车,见有机可乘,在接近弯道的那一刻,纷纷使出“漂移”绝技,车轮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路面上摩擦起冲天的滚滚烟尘。  道旁的成群结队的妹子纷纷扭起秧歌,送出飞吻,向车内的他们表达爱喜。  他们一只手回以酷炫的手势,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着方向盘,脑中勾勒着与她们“多人运动”的艺术画面。  转角……遇到的不是爱,而是成群结队的小学生。  柳下惠纪念大道斜斜地延伸向鲍叔牙铭记路,鲍叔牙铭记路上,坐落着林放羊祜联合小学,这小学隐藏在一片绵延的柳树下,柳树成荫,呈等腰三角形的布局,反正就是两条路的道边都有,等于为转向的车辆设置了一个盲点。这就是,这两条路限速二十的理由。  但粪叉子车队以每小时一百迈的速度漂移,哪里还管正在过马路的小学生。小学生们本来蹦蹦跳跳的,此刻被粪叉子漂移时带起的气浪冲击,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已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的人路人气愤,有的路人心痛,有的路人惋惜,除了那些春心荡漾的妹子们,她们的眼里只有粪叉子跑车闪亮华丽,她们的心里只有粪叉子主人们帅气拉风。  可是路人无能为力,妹子们无动于衷。  难道这些小学生的生命,注定要在下一秒凋零?  路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掩面,不忍去看。  突然,一声巨响将粪叉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彻底覆盖,小学生们面前的几辆粪叉子跑车,被一朵朵蘑菇云顶上了天空,燃烧成了火球,化为流星而逝。  路人们、小学生都是不明所以、又惊又喜。  他们怔怔地望向拐角处,才发现火光中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人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当真有几分天神下凡的姿态。即使,他身穿一身19元的廉价卫衣套装,兜帽遮住了他的面目。  他背对着从天上掉落下来的,仍在燃烧的废铁,连看都不去看。  大概是他明白一个道理——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破。  一声声急刹车的声音自背后传来,19元廉价卫衣男也不去看。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是骚为他们停车了,就停在公路的中央。  对于骚为他们来说,公路就是停车场,只要他们愿意。  “你特么是谁啊?敢对粪叉子车队出手!”  骚为搂着少女,冲19元廉价卫衣男骂道。  “交通规定是限速二十。”  “是又怎么样?”  “交通规定礼让行人?”  “这是给你们下等人定的。”  “前面明明有很多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有大爷们寻乐子重要吗?”  19元廉价卫衣男冲孩子们潇洒地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匆匆转身,面对着骚为、骚为怀里的少女、骚为的手下们,兜帽下的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  “请教一下如此高贵的人上人阁下的高姓大名?”  “别以为你忽然有礼貌就能让本大爷放过你。”骚为摸一把少女粉嫩的脸蛋,竖起拇指,指向自己的下巴,趾高气扬的不得了,“骚为,名烟谱内定第九的候补,跟庄博一庄总混的夜场小王子。”  他故意将第九两个字说得很重,来显示自己的实力。  “走路刷某信步数,都能遇上我要找的人他的手下,我真是幸运极了。”  19元廉价卫衣男手一抬,两指夹着的烟管已到嘴边。  他的嘴角仍挂着笑,戏谑而挑衅的笑。  骚为这才注意到,19元廉价卫衣男其实是一直夹着烟的,苍白的烟管,就一直在他的指间。他的烟是一直燃着的,只是因为飘出来的烟雾太淡,所以自己才没重视。  骚为又回想起,前面几辆被爆破的情景——那个时候,也是有淡淡的烟雾从天上袭来,进入了那些跑车里,烟雾里似乎有蝴蝶飘动。他当时只顾着和少女亲热,根本没将那拥吻时看到的情景放在心上。  这刻一回想,一股隐隐的不安在他的心底激荡。  但现实已由不得他再往下思考,因为他的手下,也陆陆续续地朝着19元廉价卫衣男围了过去。而淡淡飘舞的烟雾里,却又渐渐凝成蝴蝶的样子。  骚为已顾不上他经典的freestyle开场,他眼里的骄傲早已褪尽,现在旋起的唯有恐惧。  他伸出一只手,五指对空,脱口大喊:“不要!”  “大晚了!”  19元廉价卫衣男的嘴唇轻轻在烟头上一啄,如蜻蜓点水一般。紧接着,骚为的手下们都像被抽空了生命一般,痉挛着倒了下去。  骚为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从他们身上发出的一种近乎透明的东西,往烟雾凝聚而成的蝴蝶身上注入。  骚为心头大骇,他从未见过这等烟术,整个人也颤抖得不成样子,连口袋里的黄鹤楼,也忘记了取出。  不过,就算他有时间取,也没机会点。有机会点,也没可能发挥。  他现在两腿也软了,软得如同怀里少女的胸。  这少女却不慌不忙,这等井底之蛙,自然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学无术又滥竽充数还以为人人怜香惜玉的。  她根本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以为她骚为为哥哥在和她玩游戏。于是指着19元廉价卫衣男,娇叱一声:“你那么犯规,开挂!”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野兽的利爪撕开一般。  然后她低头,然后她看到自己的胸口裂开一大洞,淡淡的烟雾还从里面往外飘,带着一股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血腥味。  她……立刻慌的一匹,两眼翻白,生命凋零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  烟雾在散,她的身子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蝴蝶就萦绕在她的上空,像是为她吹奏一首葬花之曲。  骚为的精神彻底崩溃,重重地跪了下去。  19元廉价卫衣男已来到他的面前,冷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烟术?”  骚为没有回答,他不是不想答,而是不敢答。  这19元廉价卫衣男所展示的烟法,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简直不是烟术,而更像是妖术!  “你这种低等屏蔽,怎配知晓上乘烟法?”  19元廉价卫衣男的语气隐隐透露着不甘与怨恨。  骚为仍不敢答,也不敢问。  “你可听说过,有一本书,叫烟草史书。”19元廉价卫衣男更像在自言自语,“传说,人只有在生死之境,才能见到烟草史书。”  “听……听过……”  骚为颤声说。  他,主要是担心,一直不回答,19元廉价卫衣男会感觉尴尬。  “我去过生死之境,见到了烟草史书。而且,我解读了书里的内容。”  19元廉价卫衣男的目光忽遥远,语气里的不甘却更盛。  “听说那全是用文言文写的。”  骚为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19元廉价卫衣男的眼神却又转绝望与悲哀。  “你猜,我会不会放过你。”  骚为的声音近乎于乞求:“我……我有钱,也有女人,你要……你要的话,我全……全都在给你!”  19元廉价卫衣男慢慢地摇头,说:“我都不要,只要庄博一的狗命。告诉我,我怎么才能绕过碧落黄泉赋中人十三太保,见到庄博一。”  “我……我可以带你去。”  骚为重重地磕头。  19元廉价卫衣男冲他一笑,满是讽刺的笑意。  “有时候真觉得奇怪,名烟谱尽是你这种只会多人运动的垃圾烟客,如果孤峰天王布达拉来了,你们拿什么对抗他?”  骚为抬起头,苦涩地一笑。  “我现在就带您去庄总的办公室。”  “庄什么?”  “庄狗。”  “这就对了。”  与此同时,月亮帆高铁站。  列车进站,人潮涌动。  一个灰斗篷包裹着的人,踏出车厢,缓缓走着。  明明人很多,但每个人都与他相隔甚远,最少也得是个安全距离。  他环视着周围,冰冷的气息自眼里射出,十米外的人都不禁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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