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以为他这么久没回来,他爸妈的坟头草必定得长得老高。 但等找到地方后,竟然发现有人将这里打理过。 裴歌有些疑惑,江雁声在一旁说:“今年我回来过一次,扫过墓。” “什么时候?” 江雁声望着她,道:“清明的时候。” 那得是半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在西雅图待着。 她长这么大,几乎没有上坟的经验。 她也从来不去墓园祭奠她妈,本来就是个从小没得到过多少母爱的,她对她妈的印象不深,也没有多厚的感情。 只是偶尔有点想了,或者觉着快忘记她妈的样子了,就偷偷去裴其华的书房将她的照片拿出来看一看。 或者也在每年清明的时候跟她爸去墓园转一圈,看一看。 什么贡品之类的东西,完全不用她操心。 于是这会儿站在这座土坟前,她两手空空地看着江雁声,和他面面相觑。 算得上是荒郊野岭,风很大,吹得她的长发一阵狂魔乱舞。 裴歌只有伸手才能将那狂乱飞舞的发给压住。 她摸了摸鼻头,瞧着他,有些尴尬地问:“我们什么都没带,怎么办?” 算是第一次见他的父母,结果就这么不礼貌…… 江雁声咳了声,盯着那两块陈旧的墓碑,略微一思忖,摇摇头:“没事。” 本身就只是来看一看,他本来也没打算带什么。 哪知道裴歌却懵懂地看着他,语气有些无措:“要不我给他们磕个头吧?” 她眼神澄澈,泛着水光,看起来很真诚,也很清纯。 江雁声眸色暗了半个度,视线往下挪,落在她光裸的膝盖上。 裴歌今日穿的是裙子,脚踝的地方被蚊子咬了两个包,此刻消了肿剩下两个小红点,看起来像皮肤上的朱砂痣。 “真要磕头?” 她点点头。 也不管这里条件怎样,裴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跟着就要跪下去。 江雁声望着她,眸底情绪逐渐浓厚,絮絮叨叨像牵扯不清水。 他一把拉住她,裴歌睁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江雁声却将外套往地上一扔,点点下巴:“拜吧。” 女人脊背挺得笔直,看着那块照旧没有照片的墓碑,眼神坚定,像个虔诚的信徒。 江雁声心头微动,随即涌上些潮湿的情绪。 他别开脸,觉得喉咙有些痒,有些想抽烟。 长这么大,他其实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跪过。 裴歌扶着他的手臂起身,她将他的外套捞起来递给他,问他:“你不拜拜他们吗?” 他侧眸看了一眼,漠漠道:“不用了。” 她哼了声,小声地嘀咕:“你还真是不孝。” “什么?”他像是没听清一样,朝她看来。 她看着墓碑摇摇头,问:“为什么没有照片?” 江雁声说:“太久远了,那时候就没有照片留下来。” “那你还记得你父母是什么样子吗?”她问。 男人望着她,此刻瞳眸里只有她的影子,他摇摇头一笑:“想听实话?” “嗯。” 江雁声道:“不记得了。” “啊……”她住了口。 他随手抖了抖外套,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语气轻描淡写:“那时候我太小了,可能刚记事……” 顿了顿,江雁声又云淡风轻地说:“记着他们也没用,既不能在寒冷的冬夜送来一根火柴也不能在你饿肚子的时候递来一个馒头,独独只剩下一具白骨,到最后只会成为一抔黄土。” 裴歌握紧他的手,像是心疼他似的,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又像是安慰。 他牵着她往回去的路走,笑得吊儿郎当,说:“同情我?” 她摇摇头,侧头看他一眼:“你看起来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你说的对,所以江太太,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情绪。”他说。 但裴歌还是有些难过。 难过之余还有点庆幸,不管是两年前初遇还是结婚后,他总能勾起她的情绪。 不管是之前的厌恶还是现在的心疼,总归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这样牵动她的情绪。 连曾经的叶轻臣都不能。 喜欢叶轻臣是青春期时候的冲动,那后来看上江雁声,便是清醒之后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