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的将画面倒转回去再播放，甚至将画面暂停在这几秒的停顿里，虽然拍摄的距离有些远但是依稀还是能辨认出是谁，而就在两人身后不远的位置听着一辆红色进口车，车牌号与我手中握着的字条一致，平城01―C2928。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孙淑珍说的对，天道总是要轮回的，所以即使一切已经时隔二十多年真相也永远是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　　我竭力控制住全身的颤抖，我知道这个时候哪怕只是松懈一丁点的精神我也会崩溃，有些事需要慢慢来有些事急不来，但也总有一些事是需要凭借着一股冲动去做，比如质问。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我就来到了顾雨辰的卧室前，就在我调整呼吸准备推门而进时里面却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可是可是，你总是有这么多可是，嫂子，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当年卫家那老头子也知道，可最后不也什么都没说？你拿着这么张破照片在这里瞎担心什么呢？”顾雨辰的声音带着一贯的不耐烦，语气也不是一般的差。　　“凉夕的个性你不了解，我是担心她和北初这才刚刚和好多久？要是因为这件事……”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嘛去了？这不是你当初在电话里哭诉着我哥如何放不下那个女人的时候了，许绾，我告诉你，你别跟我来这套，我想让卫筝死你想让蓝沁死，这件事谁也逃不了干系。”　　耳边像是响起了一声惊雷一般，伸手抚着胸口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找回了呼吸和感知，里面还在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到，所以一下秒我就推开了这扇门，也撕裂了这二十多年的谎言，站在了编织谎言的人面前。　　许绾的表情震惊中带着恐慌，手中一张照片就这滑落了下来，落地之后张庆祥那张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很多的脸映入眼帘，正是我之前丢失的资料里的那一张，原来那个时候照片真的是被许绾拿走了，而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我开始怀疑车祸的事了。　　视线转向至今毫无悔改之意的顾雨辰，她的表情没有愧疚还是带着满满的不耐烦，窝在温馨柔软的大床上一副美人春困的模样，可是她本来应该待的地方是高墙电网里的冰冷木板床才对，人都是要为自己犯下的罪买单的，谁也别想逃脱。　　我朝着顾雨辰走去，许绾上前伸出手拦住我：“夕夕，你听我跟你解释，过去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你……”　　“我四岁就没了双亲，我爷爷老年丧子，人生四大悲里我们爷孙占了俩，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怨和恨可以让你们如此心狠手辣？你告诉我啊！”陡然拔高的嗓门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沙哑颤抖的不像话，根本不像是我。　　许绾也早已是泣不成声，我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她所以去看顾雨辰，期望着哪怕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丁点的愧疚，哪怕只有一点，可惜她却比我还要气愤与理直气壮。　　“我来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吗？他们那是活该，我告诉你他们那是活该，蓝沁那个贱人明明已经嫁人了还跟我哥眉来眼去，所以她该死，至于卫筝，他更活该，谁让他非得娶那个贱人？”　　挣脱开许绾的手我和顾雨辰厮打在了一起，我不会允许有人在我面前辱骂他们，尤其是害死他们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妈是贱人？你有什么资格？”　　“她就是贱人她就是，当初真该连你这个小杂种一起弄死，长的跟你妈一模一样看的我恨不得现在就撕了你的脸。”　　人在愤怒的时候力气总是出奇的大，所以明明比顾雨辰要矮小一些的我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落在下风，许绾根本拉不开我们两人，没什么招数与套路，所有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要让对方疼，而处在愤怒中的人却也最不容易感受到疼。　　当我终于占据了上风将顾雨辰牢牢压制在身下的时候我的双手也附在了她的脖子上：“顾雨辰，你欠我两条命，我就是在这里掐死了你你也还是欠我的，你永远都欠我的。”　　顾雨辰大概也累了，不过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是笑着的：“好啊！你掐死我，掐啊！我还真不怕，打从卫筝死的那天开始我在这个世上活着就没多大意思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杀我的要是是他该多好？哈哈……”　　“夕夕，别这样，你姑姑她……”　　“她不是我姑姑，她不是，我哪有什么姑姑？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你们家姓顾我姓卫，我们根本不是一家人，根本不是。”打断许绾的话，我歇斯底里的喊出心里的委屈。　　一个分神顾雨辰就推开了我，而跌坐在地上的我早就已经用尽了力气，顾雨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个亲人没有我就送你去见你的亲人就是，我看你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许绾的距离有些远，所以在顾雨辰随手抄起立柜上的陶瓷台灯砸向我时她根本来不及阻止，我闭上眼睛认命似得准备接受接下来地方疼痛。　　陶瓷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而我预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缓慢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夏尔挡在了我身体上方，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红色的血从头发里流出来，滑过额头流进了那双湛蓝的像是天空一样的眼睛里。　　‘别怕。’他不能说话，但我看懂了他的口型。　　眼前是一片黑暗，夏尔伸出手掌盖住了我的双眼却没能盖住我的泪，我对血是恐惧的，但这一次这个人为了保护我而流的血让我无法害怕，也是第一次让我意识到保护一个人有时候需要这么大的代价。　　“都反了是不是？是谁把你带这里来的？你们这两个小杂种……”顾雨辰的骂声还在继续，甚至夏尔的头破血流都没有让她住手的意思，无论如何在我看来她都不太像是夏尔的母亲，或者说她不太像一个有母性的人。　　这是时隔四年之后我再次感受到了这么强烈的无助，就像当初我独自趴在清溪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一样，一切都让人如此的绝望。　　夏尔的血流了很多，我捂着他的伤口拼命的呼救着，直到救护车到来我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安静的跟着坐上了开往医院的车。　　手术室的门刚刚关上，接到通知的顾北初就带着许绾赶了来，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小腹异样的疼痛，低头发现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汇聚了一滩不小的血迹，这血不是夏尔的。　　身子顺着墙壁滑到在了地板上，顾北初的脸开始模糊，等他走到近处抱起我时眼前已经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这一天的遭遇好像就是在不停的跳下地狱，不同的是从第一层一路的跳进了十八层，充分的让人体会到疼痛与绝望也是有层次的。　　在要求顾北初签下离婚协议时我就曾对自己说过，再也不愿体会这种绝望与冰冷，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好好活着，可是不过刚刚过去四年的时间，我就把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部食言，我终究没有做到对自己好一点。　　独自在清溪的日子长达两年，即使熟睡也会在梦中委屈的醒来哭泣一番，顾北初，这辈子你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了，我必须离开你，必须彻底斩断这孽缘。　　不出意外，这一次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顾北初了，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多久，顾北初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等他开口说什么我便嘶哑着嗓子追问道：“夏尔呢？他怎么样了？”　　“你先别着急，手术很顺利，他现在待在ICU观察着呢！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要去看他。”伸手要掀开身上的被子，顾北初却一把握住我的手制止了我。　　沉吟了一番之后顾北初才说道：“不要去，我答应你一定会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你现在要照顾好自己，医生说这次出血很有可能是先兆流产，最好是静养保胎。”　　保胎？如果这句话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的话我会欣喜若狂的，可是现在对于我来说这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怀孕了，顾北初的孩子，顾家的孩子。　　怎么可以是在这个时候呢？我伸手按在小腹的位置也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所有事，和顾雨辰的厮打，夏尔奋不顾身的保护，一幕幕都在眼前晃过，我感受不到孩子带给我的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希望。　　无声的哭泣着，我抬头看着天花板想让眼睛流回眼眶，这个动作却加剧了它们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这样？”　　顾北初小心的把我抱进怀里，动作很轻的拍抚着我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凉夕，我也是刚知道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的，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真的很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甚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