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在对面两位律师阴沉的眼神里继续说道：“以上说的那些是在你方，即企鹅娱乐控股的新瑞娱乐参与投资，制作，宣发的情况的版权约定。”　　“如果是由星月传媒独立制作的内容，各项义务和权利应以本公司合同优先。”　　对面：“……”　　那两位律师都快气笑了：“您知道这不现实。”　　陈临反问：“怎么说？”　　油头律师说道：“新瑞虽然只是由企鹅娱乐控股的下属公司，但承接了企鹅娱乐大部分的艺人管理，品牌运营等业务。和我们对接的都是国际知名的品牌。我们的业务上限很高，理所当然的，我们的营运成本也很高。”　　另外一位带着眼镜的律师接着说道：“而您的要求，我们几乎是亏钱的。”　　咱要版权不就是看中你陈临的原创能力了？　　这要按陈临说的，　　签约完你自个儿跑一边儿玩去咱们赚啥？　　只接广告代言？　　那不现实。　　资本看你赚钱比他们亏钱都难受。　　陈临点点头……　　又问道：“那我想问问，你们有具体的艺人运作企划吗？作品计划呢？预期高度在哪？多久能达到预期？”　　对面：“……”　　陈临笑了：“如果你们能把这些细则安排进合同，那我是没话说的。”　　两位律师抹了抹额头。　　心想这小白脸还挺难缠！　　难不成是有高人在背后支招？　　两位律师朝董导那边瞥了两眼，会不会是这位？　　此刻董导靠在椅背上悠哉地喝着速溶咖啡。　　这是会议室提供的免费饮品，口感很一般，但董导却仿佛在品尝美味。　　神情那叫一个投入享受。　　当然，　　她心底这会儿已经乐翻了。　　她在这没走就是想看看那两货吃瘪的模样。　　果然，　　陈临这家伙没让自己失望啊。　　一通怼楞是把对面给怼哑火了。　　她作为选秀圈知名且自身的导演当然知道娱乐圈这些龌龊的道道——这些合同在面向艺人时都有着详细苛刻的义务要求，但自身的义务条款却宽泛粗略，为的就是方便日后操作。　　陈临在老星月时就被坑了。　　这也不是个例。　　而是行业内普遍行情都这样。　　新人急于出头压根不会细看条款，只会觉得自己被大公司签了就是走上快速上升的通道了。　　就等资源到位一夜爆红了。　　殊不知人家是广撒网多捞鱼，　　至于谁能从一堆鱼里面卷出来，那就看谁性价比更高谁更听话了。　　这也是资本惯用的手段。　　——制造内卷。　　所以很多有才情有能力的明星从惨烈的竞争大军里杀出来后，回过头第一个撕的就是自己的经纪公司。　　这也是资本近些年为什么越来越钟意偶像这种流水线劣质产品的原因。　　才情这东西不好培养更不好拿捏，　　但好看的皮囊一抓一大把啊。　　挑几个出来频繁刷脸立人设然后饭圈运营打造流量幻象，吸引品牌加盟后再收割粉丝。　　这套流程镰刀甩起来起来多爽快？　　立个人设再利用自家平台刷个脸能费啥事？　　这个榨干再换下一个，　　暖甜人设腻了就换腹黑人设，　　甚至被榨干的偶像还能再制造话题组个CP又能收割一波腐女粉。　　资本早就把女生群体摸透了。　　资本们靠着这一套赚爽了赚嗨了。　　但这么做对娱乐圈整体生态是有着巨大破坏性的。　　劣币驱逐良币的特性下，　　认真做内容的人反而吃力不吃好。　　但资本才不会管这些。　　他们捞钱地方多了。　　娱乐圈玩烂了就去玩股市，股市崩了玩楼市，楼市塌了再玩币圈。　　资本所过之处，　　遍地腐臭。　　这也是董导一直以来力挺陈临的原因。　　她想通过陈临向娱乐圈，甚至文娱圈释放一个信号——还是有人在认真做内容的，而且市场也是会给予认真做内容的创作者们以回馈的。　　她希望借此扭转被资本入侵愈发严重的文娱圈！　　这很难。　　虽然《你好偶像》在这个夏末掀起了一股风潮，甚至陈临连带着星月众人都因此走红。　　但网友们是健忘的。　　资本流水线生产偶像的速度又是极快的。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但她仍旧面对着资本大军发起了冲锋……　　她知道她只是在这个夏天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倒下然后被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践踏成泥。　　但，　　那又怎样？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虽千万人，吾往矣。　　董导把玩着纸杯，好看又有风情的眼睛里多了点唏嘘。　　对面，　　两位律师感觉有点麻爪。　　不过他俩很快就调转矛头询问王欣怡和王诺拉两人：“那你们两位的想法呢？新瑞可是一家上市的娱乐公司，旗下渠道多，业务广，调性高，这对你们会是非常好的一个平台。”　　眼镜律师唱黑脸道：“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加入就很难了。”　　“而且在这么重要盛大的节目里拒绝我们，往后我们也很难合作了。”　　这话一出，　　陈临这次带着出道的唱跳两位练习生就有点慌了……　　老板！　　那可是企鹅啊！　　您可别硬刚！　　咱们公司这么点体量人家打个喷嚏就没了啊！　　唱跳二人组坐在后面跟坐热锅上似的那叫一个煎熬啊。　　可惜陈临听不到他们的心声，　　更不吃这套。　　他没替王欣怡和王诺拉回答对方。　　很快，　　王欣怡就唯唯诺诺道：“我，我是和老板欠了合同的。我听老板的。”　　王诺拉更爽利：“我们老板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对面：“……”　　陈临：“……”　　虽然这两位很捧场，　　但陈临生怕王诺拉又在后面加一句。　　还好，　　这个世界没《绣春刀》这部电影。　　被两位妹子拒绝后，两位律师又问道他们后面的唱跳二人组：“那你们两位呢？”　　这两位在陈临团队里透明度十足。　　基本就是背景板。　　但千金市马骨……　　为了分化陈临这个团体，就算是这样的小透明他们也愿意拉拢。　　于是，　　陈临，董余春，叶允希，二王甚至三条人一时间目光都集中在唱跳二人组身上。　　唱跳二人组：“……”　　dio！　　人生第一次在一群大佬中间成为焦点啊！　　怎么办我俩好慌……　　这俩练习生这会儿就感觉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膜上震，震得他俩头晕眼花。　　呼——　　他俩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以他俩的透明度就算留在星月也没太大机会。　　小公司就这样，　　有限的资源只能倾斜给种子选手。　　但大公司就不一样了啊……　　随便漏点就够他俩走上人生巅峰了。　　所以，　　擅长说唱那位挣扎几番后就问道：“老，老板，您，就有什么建议吗？”　　陈临笑了笑。　　从他俩身上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陈临。　　卑微，　　无助，　　却又不甘平凡想要出人头地。　　他们并非瓦砾，却也不是珠玉，能有多大成就更多是看个人的选择和努力。　　至于运气到底在哪，　　让他们自己选咯。　　所以陈临笑道：“这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唱跳二人眼神登时亮了！　　陈临继续道：“当然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们走公司跟新瑞签约，如果新瑞对你们的安排确实到位星月又没给到足够帮助，收入分配上我可以给你们更多。”　　这……　　两人感动了啊！　　这么良心的老板简直就是业界之光！　　望着他俩激动又感动的神情，陈临又补充道：“不过按照当前这个模板签约的话，如果新瑞不能给你们足够的资源，往后七年就算星月有机会给你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对你们进行安排的。”　　唱跳二人：“……”　　他俩纠结了。　　一时间，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沉闷。　　谁都没说话让他俩静静思考着。　　但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两位律师已经开始不耐烦地频繁看表了。　　犹豫啥？　　要不是为了分化星月你俩连被我们正眼瞧的资格都没有好吧！　　快两分钟后，　　擅长说唱那位就要一咬牙接受招揽。　　可忽然，　　他旁边擅长跳舞那位一把拉住他。　　擅跳小哥盯擅唱小哥，　　他眼神里的纠结犹豫已经没了，只有清醒和清明。　　“兄弟，别把路走窄了。”　　擅唱小哥也登时一个激灵明白过来。　　他俩被招揽不是因为他俩有价值，而是因为老板有价值。　　很多人总把平台的能力当成自己的能力。　　这是不对的。　　你难道能因为稻草绑在大闸蟹上就认为稻草的价值和大闸蟹一样？　　真去了新瑞，　　他俩真能拿到那虚无缥缈的资源？　　如果拿不到……　　七年的冷板凳啊！　　他俩已经感觉到屁股开始冰了。　　那透心凉从局部直透新窝！　　dio！　　果然是坑！　　娱乐圈还是太险恶了。　　所以两人倒吸凉气回绝道：“我们听老板的。”　　俩律师：“……”　　艹！　　这都TM的什么牛马？！　　我TM直接裂开！　　俩律师深吸一口气，虽然出师不利，但这种局面也是推演过的。　　所以眼镜律师收起合同生硬道：“看来很遗憾，我们是无法合作了。”　　油头律师则诚恳劝：“当然，总决赛前你们如果想法有变动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说着掏出名片放到桌上。　　陈临：“不好意思啊，让两位白跑一趟了。”　　俩律师微笑敷衍：“都是工作。”　　等两位律师走了，　　叶允希才挥拳打气道：“好了！别闷着啦！不是我吹，他们能拿到的资源渠道我都能接触到！嘁，咋咋呼呼吓唬谁呢。”　　说完又拖着椅子凑到唱跳二人组旁边，把他俩大腿拍得piapia响：“行嘛，你俩今天这波表现超奶思。下个月给你们发奖金！”　　嘶——　　允希姐手劲好大！　　旁边一直旁听的三条人看得那叫一个酸啊！　　杨龙大哥酸得哈喇子都快下来了：“兄弟！几千万的合同说撂就撂，哥们儿我服了。”　　七年几千万……　　照这速度赚钱我一年后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喔不对，　　现在二氧化碳能人工合成淀粉了。　　喝西北风确实能顶饱了还。　　律师一走，　　大伙儿就在摇滚老炮杨龙大哥的节奏下开始胡侃起来。　　董导听了会就淡淡道：“总决赛分三个项目PK，分别是唱，跳，乐器，你们节目都排练好了？”　　老炮哥登时熄火了。　　要说杨龙大哥这种浑不吝的谁也不该怕，但在董导面前真就跟初中生自习玩手机被班主任逮到似的——就贼心虚。　　所以他登时打哈哈笑道：“对对对，咱们回去排练去！”　　于是大伙儿乌泱泱一群人起身就要回去。　　就在这时，　　董导又说道：“陈临留下。”　　众人：“……”　　陈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