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走了。覞 走的时候仅有李晗相送。 人说这便是落水狗,却不知皇帝在最后时刻还是去送了他一程。 “人心呐!” 李晗回到梁王府,想到祖父还在蜀地,就不禁有些难过。 梁王不在,他那个畜生父亲又开始折腾了,每日在房间里叫骂,说什么子囚父,大逆不道,回头就去寻大宗正告状云云。 “郎君!” 管事飞也似的冲进书房。“大王回来了。”覞 “什么?” 李晗不敢置信的站起来。 “怎地,老夫不能回来?” 被晒黑了不少的梁王大步进来。 “阿翁!” 李晗欢喜的道:“您是如何逃出来的?” “花钱买通了那些人。”梁王坐下,“人心散乱,漏洞不少。老夫便把携带的钱财都给了沿途的关卡,一路回了关中。”覞 “回来就好。” 李晗心中一松。 “逆子!” 祖孙正在说话,外面传来了叫骂声。 梁王冷笑,“谁在叫骂?” “阿耶?” “正是老夫!”覞 “快,把老夫架回去!” 梁王的归来不但令梁王府重归正轨,也给了许多人希望。 “梁王回来了,不知这位宗室长者可会认同那个孽种。” 淳于山来寻杨新相喝酒。 屋里烧着炭火,却一点烟火气都闻不到。 杨新相说道:“梁王是宣德帝的幼弟,算下来是那个孽种的叔祖。当年梁王和孝敬也没什么交情……” “梁王那个孙儿与那个孽种交好。”覞 “交好是交好,你我难道会因为儿孙与谁交好便认同了谁?”杨新相淡淡的道:“梁王靠装疯卖傻,靠跋扈存活。否则,当年李泌便能弄死他。” “李泌登基,那些兄弟倒霉的倒霉,落魄的落魄,也就梁王无事。”淳于山笑道:“这人倒也有趣,看着兄弟们倒霉,不说低头求饶,反而是在家中叫骂李泌父子……李泌竟然不敢动他。” “动了他,便是给人口实。”杨新相说道:“这是豁出去了,反而得了生机。如今是那个孽种在位,老夫倒要看看梁王会如何叫骂。” 梁王的人设在宗室中算是奇葩一朵,靠叫骂为生。 他回来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表演。 “都在等着靠老夫发飙呢!” 大清早,梁王起来,就令人送酒水。覞 “阿翁,早上也喝酒?”李晗觉得喝了一整天晕乎。 “喝了胆子大!” 李晗愕然,“您……还真准备继续叫骂?” “不骂不行,不痛快!” 喝了几斤酒,吃了一张胡饼,梁王起身,“老夫进宫了。” “您要进宫骂?” “是啊!”覞 李晗不敢劝,怕被抽,就令人去报信。 “梁王要来?” 皇帝有些乐了,“他这是想叫骂朕吗?” 韩纪冷笑,“这是倚老卖老呢!当初伪帝在时,他便是靠着这个才维系了梁王府不倒。今日还想故技重施……陛下,臣请让慈悲出战!” 赫连荣:“……” “慈悲的喷力……叫骂的修为如何?”皇帝问道。 赫连通说道:“陛下,韩纪曾与人辩驳三日,不带重复的。”覞 长辈倚老卖老,皇帝自然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但耳边聒噪啊! “要不,群殴吧!”皇帝出了个主意。 二对一,别把梁王给喷死了。 “陛下,梁王求见。” “多少人在等着看热闹!”皇帝淡淡的道。 …… “去打听消息!”杨新相令人去皇城外蹲守。覞 …… 梁王走在皇城中,看着气势不凡。 老家伙的战斗力太强,喷力不够的会被他气死。喷力够的辈分没他高,天然便会被碾压。 “大王,请跟奴婢来。” 连带路的内侍都谨言慎行,不敢招惹这位。 皇帝坐在殿内,左边韩纪,右边慈悲。 若非女子不好出面,他准备在宫中找几个喷力已臻化境的老宫女来应战。覞 梁王进来了。 “见过陛下!” “梁王这一路辛苦了。”皇帝颔首。 开始倚老卖老吧! 梁王在打量着皇帝。 很是肆无忌惮的那种。 韩纪深吸一口气。覞 慈悲和尚摸摸光头……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 梁王开口。 “好一个李氏儿郎!” “好一个雄伟帝王!” “臣李忠,见过陛下!” ……覞 “当年孝敬对宗室颇为不满,总是说宗室人太多,每年要吃掉大唐许多赋税。可那些是他的亲人啊!就这么着,他倒霉的时候,宗室无人伸手。” 淳于山喝的脸颊微红。 “那个孽种子承父业,依旧是对宗室那等态度。梁王此次进宫,定然会让他好看。” 杨新相笑道。 “阿郎!” 一个随从进来。 “如何?”杨新相问道。覞 “梁王进宫半个时辰后出来……” “梁王骂街的本事越发出色了。”淳于山赞道。 “梁王出了皇宫,在皇城中见人就夸皇帝英明神武,一看便是李氏百年,不,千年才出一个的帝王……” 淳于山:“……” 老夫怕不是听岔了吧……杨新相愕然。 “梁王痛骂了太上皇与……蜀地那位陛下,滔滔不绝骂了半个时辰,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去,” ……覞 梁王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在宫中半个时辰,可不只是夸赞皇帝,也提及了当年的一些事儿。 “……当年大郎和阿耶很是亲密,甚至晚上一起谈论政事到了深夜,便在一张床榻之上睡了……” “武后也颇为疼爱大郎,时常令人去嘱咐他莫要太晚入睡,甚至令人送了吃食,盯着他吃。” “那时候……后宫中很是和谐。” “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和谐的?”皇帝问道。 梁王想了想,“从大郎开始参政时……”覞 …… 孝敬皇帝当年参政颇早,少年有为,英气勃发,令帝后颇为欢喜。 可很快,这位太子便让他们头痛不已。 “大唐人不该为奴,这是陛下当年念念不忘之事。”怡娘送了点心过来,顺带提及了此事。 “这是挖肉食者的根。”韩纪觉得那位真是猛。 “上次查到襄王这里就断掉了。”赫连荣说道:“除非襄王从蜀地归来,否则此事暂时得搁置。” “梁王都回来了,襄王不远!”韩纪阴恻恻的道;“陛下都登基了,伪帝再留着那些宗室在蜀地作甚?一群老祖宗,供着难受,每年耗费无数钱粮。不如丢回来,让陛下难受。”覞 “当初孝敬皇帝的对头,不放回来,留着过年?”赫连荣点头,“可令锦衣卫去追查襄王。” 两个谋士一番商议,就把伪帝的心思琢磨了个透彻。 “另外,锦衣卫要加快查探蜀地地形,为攻打蜀地做准备。”秦王起身,“孤等这一日,太久了。” …… 两个装作是商贩的锦衣卫看着官道上延绵不断的车队发呆。 “这是……” “这不就是那些贵人吗?”覞 “他们这是要去哪?” “回长安!” “不得了,赶紧禀告长安!” 襄王就在这支队伍中,看着前方城池,感慨的道:“关中,老夫回来了!” …… 大乾十六年的年底最后一天。 “阿娘,我出去一趟!”覞 阿梁也放假了,皇帝特许他今日出宫玩耍。 “早些回来。”年底了周宁事儿也多,顾不上两个娃。 “知道了。” 阿梁带着一包吃食,一溜烟跑了,后面跟着几个便衣侍卫。 出宫后,他却碰到了同样是便衣的老贼和王老二。 “殿下这是……”老贼问道。 “我去转转,你们这是……”覞 “有差事。” 两边各自散去。 阿梁熟门熟路的去了点心铺。 “琴儿,看我带来的肉干!” …… “襄王回来了,就在凤州。” 老贼上马,“那老东西的阿耶当年和孝敬皇帝有些过节,咱们此去,便是找到他的把柄……”覞 “割掉?”王老二问道。 “割什么?” “把柄啊!” “老二你学坏了。” “是娘子说的。” “你娘子说什么?” “她说若是我在外鬼混,便割掉我的把柄。老贼你娘子不吭气?”覞 “她敢?” “我看是你的腰子不好使。” “放屁!” 二人一边斗嘴,一边出了长安城。 宫中,赫连燕正在禀告。 “伪帝说不忍让那些人跟着自己在蜀地遭罪,便放了他们归来。不过却依旧扣着周氏,以及黄春辉等人。” “那些人啊!”皇帝负手摇头,“都是当年阿耶的对头,伪帝把他们放回来,这是想逼迫朕。若是朕隐忍了,便是走他的老路,用不了五十年,大唐便会再度衰亡。若是朕不肯,那便是……刀光剑影。”覞 “外面人都在说,许多帝王为太子时雄心壮志,等登基后,却只能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一步。”赫连燕说道。 “那话说的是社会毒打!”皇帝莞尔,“为太子时,难事都被皇帝担着,太子只知晓观政。登基后,所有的麻烦一拥而至,什么雄心壮志,尽数化为梦幻泡影。” “是啊!”赫连燕知晓皇帝最近承受的压力不小,“那些人家在叫嚣,说那十余万奴仆都是在籍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平白无故夺了去。” “可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 皇帝冷冷的道:“朕起于微末,从一开始,所有的难题,都是朕一力承担。” 随即,宫中传出皇帝的话。 “大唐人,不该为奴!”覞 轰隆! 这番话传出去,让年底的长安城中,许多人都懵了。 “那个疯子,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