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的简竹已然气炸了。 简竹还从未想过,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 “就是发发脾气,怎么了!” “我一个千金小姐,哪怕脾气差了一点,忍耐一下又能怎样?” “更何况,是你先放肆的。” 脸蛋上,李拓嘴唇的温热早就散了,但简竹还是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 或许像简竹这样的人,永远不能体会被人喊做只是贪财的侮辱有多么严重吧。 所以李拓醉了。 李拓甚至是从屋瓦上撞进来的,随后用简陋的衣兜卷了许多壶酒,放下钱后,又从破开的窟窿里遁走。 借着月色的朦胧,只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一边走,一边喝酒。 李拓并不是一个贪杯的人,身为杀手,本就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绝对的清醒。 可是今天的李拓却想醉,只想醉。 李拓只觉得有一道早结了痂的伤疤被人无情地丝寸着剥开,暴露出伤口。 贫瘠的生活教会了其许多,却也剥夺了很多。若不是因为贫穷,李拓的母亲也不会怀裹着其在飞雪里被冻死。 那番伤人的话非但点明了李拓的贫穷,甚至把其和贪图财富划上了等勾。 李拓只想麻痹自己,只想捂住那个痛口。 自然是动情了。 若没有情愫流转,任旁人如何说,李拓也不会被人左右。 最怕是动情了。 便是一句不经意的话也能造成心头的执拗,更何况是像方才那样*裸的羞辱。 李拓举头就把一整壶酒灌进了口,才不管有多少倒在了胸口。 小镇上的酒当然不是优质的、醇厚的,而是辣,是烧,一下子逼得喉咙火烫着。 倒光了这壶酒,李拓就用力在地上一丢。 酒壶劈碎在地上的时候,李拓已然抬头开始灌另一壶酒。 虽未钟情于酒,但作为从小生存在寒冰彻雪中的北藏人,血液里似乎都有不醉的因素。 只是不管这样的因素多强烈,面对上一个执意要醉的人,都没有用。 李拓瘫坐下来,李拓笑。 李拓常常苦笑,因为人世无常,从来没有太多事可以把握。 只有这一次却是惨笑。 一边笑着,一边以为自己定是患了失心疯。 如若不是疯了,又怎么会去喜欢上一个豪门望族里的大小姐啊! 一个穷光蛋,又有什么样的资格去喜欢上一个可以肆意挥霍的大小姐呢! “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李拓一边想,一边就有一两滴泪悄悄地滑落。 这是少年人的心痛,哪怕其已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想要摆脱,也不能够。 李拓已醉了,醉得不愿意再走,醉得只想找一个角落好好地倚靠着。 不知道从何时起,其已是这样的落拓,又这样的落寞。 自从师傅也逝去以后,李拓便是孤苦的一个人在活,又因为自己的行当,除非纪先生,能说得上话的人委实不多。 好不容易勇敢,打在脸上的巴掌却是斩钉截铁的,磨灭了复燃的情感。 现在,这个悲寂的人终究在墙头酣睡过去。 现在,无论是谁想要一刀插进其心头,都将是轻而易举。 只是这个夜却是安静,仿佛在聆听孤单人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