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将下未下的时候,内城,墨雨堂祠堂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右边锦案上的出使扫落,就在吕慕青沉声问出那个问题之后。 “而你,究竟是谁?” 那出使轻缓地从桌案上站起身,一把接过贺飞情递来的蓝色包裹,用清冷的声音简洁地述说。 “楚飞惊。” 天上地下,何人不知楚飞惊! 只见其右手滑过脸颊,沿着鬓角发丝稍略撕扯,将一张人皮面具褪开,露出了那张众人皆识的清俊的脸。 无怪乎当日擦肩过后,凌香一直觉得古怪,便是因为这张人皮面具了。 楚飞惊维持着恭敬的态度,谦然合手,道。 “别来无恙了,吕房主。” 在上一次百帮争辉当中,吕慕青已作为了墨雨堂的中流砥柱,令当时还只是被人看好且寄予厚望的楚飞惊钦佩不已。 如今再见,却已是多年后。 虽未有表露,吕慕青其实也吃惊许多。 引君坊里有三个派系相互牵制周旋,在江湖上已然不是秘密了。而作为少壮派执牛耳者,楚飞惊在近些年里也有直冲云霄的声势,谁又能想到其会孤身犯险、乔装易容在墨雨堂的深处做起出使来。 吃惊的另一面,当然也因为消息的鄙陋。 已过去了半个月余,仍是无人知晓引君坊已由中立派的段未瀚领导接下去的方向。 只凭这一点,甚至能说吕慕青的情报工作干得不好! 可真正让吕慕青沉眸的,还不在于此。 固然隐隐约约,可祠堂内都是些人精,如何听不出整场酒宴,楚飞惊都有点冲着吕慕青的意思。 出于客气,吕慕青哪怕闭上了眼,还是回答道。 “原来是楚出使。” 楚飞惊淡然一笑,全然没有讽刺的意味,却又像是冰雹,慢慢砸在吕慕青的身上。 楚飞惊道。 “墨雨堂和引君坊,两个百年大帮结盟,我方不敢怠慢,遂使不才前来赴任出使。” 吕慕青的眼眸仍是未睁。 “引君坊有‘三飞’,飞惊飞情既然都在了,飞失也不会少。” 楚飞惊道。 “不错。” 如今醉酒趴在案上的,岂非就是戚飞失了。 这戚飞失倒头做呼呼大睡之状,全然不理大家。 吕慕青幽幽道。 “你们很好。” 楚飞惊感慨道。 “我等皆已答应了师父以命壮阔引君坊,责无旁贷。” 吕慕青道。 “看出些什么来了吗?” 楚飞惊道。 “事实上,吕房主的辛劳都尽收眼底,早出晚归,勤勉之处,小某自叹不如。” 吕慕青道。 “楚出使深入墨雨堂,绝不是来看我如何工作的。” 明人不说暗话,楚飞惊也承认道。 “我也是来看看隽永城里,终究有什么变化。” 吕慕青沉默了半刻,慢慢地睁开了轻闭的双眼。 “这里的变化如何?” 楚飞惊道。 “这里的变化不小。许多人都调离的既定的岗位、做着和平常不同的事。如果没有当真坐下来仔细观察那些人行为上的生疏,还当真分辨不了。” “这些更变,当然都是掩饰用的。” “掩饰那个最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