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狼坡,连风都带着血腥的浓重。 吴情倒下的时候,只是咽喉处稍略多出了一个血窟窿。 尸体从陡峭的山坡上滚落,如若一粒乱舞的沙尘灰烬一般。 在眼睁睁地盯着吴情的死后,埋伏的人群只有扔下手边的武器。 没有人会为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再去火并。 接着,十几人将二十几人围起。 死里逃生的人眼里透着绝情的怒火,恨不得立即将无以抵抗的降兵分尸野地;丢盔弃甲的人嘴里不住地放肆求情,声嘶力竭地希望存留一条性命。 祝洪摸了摸脑袋,这个粗犷的汉子冲锋陷阵自是拿手,权谋断定却是一点也不行。 祝洪忍不住看着凌香,凌香向来都有些鬼主意。 只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阵后,凌香的心思也无法安定。 凌香看着他。 他道。 “你们想不想活命?” 两狼坡里已全是饶命声。 他的声音很沉,道。 “领我们进鸦城。” 那些死里逃生的人禁不住跳了起来,瞠目结舌。浑身的血和伤口的痛还在述说着前一刻深渊里的肃杀,现在,他竟又要将众人推往泥沼! “你是想屠尽我们吗?” 有人开始咆哮! “你是要掠夺所有人的性命才满意吗?” 立刻就有人接话。 紧接着群情鼎峰,一时间,整片两狼坡都是反叛和诅咒。 这样的情绪,哪怕是娇滴滴的凌香,也不觉得能压得下。那双劫后余生下轻颤的眼眸只能无力地看着他,无法为他说话。 他撕开褴褛的衣裳,露出了血红的伤口。 他的鬼刺捅进吴情的咽喉,吴情的刀也割进了他的腰口。 他不知道有多少内脏也被那一刀切碎了,他只是说。 “这一趟,我是来卖命的。” 怵目的伤口和冷淡的口吻仿佛比风声还要喧嚣。 刹那,两狼坡里又只剩下风。 他消瘦的身形,却仿佛能将狂涌的风抵挡。 祝洪道。 “你还能走?” 他将一块稍略干净的布随意在腰际上缠拢,道。 “能走。” 凌香却有些担忧地道。 “就这么走?” 他摇了摇头。 却见他艰难的弯下腰,从吴情的尸身上剥下衣裳,罩在自己的胸膛。 “换了衣服再走。” 精明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是有几个呆愣的,也在整齐地动作中脱去了自身的衣服,将那伏击穿着的土褐色劲衣披紧,涂抹或黑或白的泥彩后,若不是贴面,谁又能分辨得清这些人的出处。 他实在是个平平淡淡的人,可这时候目光却兀自一紧,收缩的瞳孔里露着白森森的煞气,逼视着投降的诸人。 紧接着,他道。 “小香,喂他们‘嗜蛊毒’。” 凌香却是花容失色。 他口里的毒,凌香非但未曾见过,甚至闻所未闻。只是降兵们一听“蛊毒”,面孔俱是紫白,更甚者,连牙龈都打起了抖。 凌香一听背后的动静,忍不住“噗嗤”一笑,便也恢复了机灵。 一摸腰间馕包,里面是以防不测而准备的行军丹,就见凌香手腕一扭,降兵们根本来不及看清,闭不上的嘴里已塞入了丹丸。 有人反胃,有人可以要干呕,眼见成功,又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生咽了回去。 他冷声道。 “这次进鸦城,我便是纣,你们想活命,也要助纣为虐。听见了没有!” 恐惧驱使得每个人都不禁点头。 他望了一眼前方,有风,天空灰蒙蒙。去鸦城的路便是笔直走,只是这条路何时走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