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侯门深似海。 而现在,隔着天涯的,便是这道齐家大门。 谁都知道门内只住着一个老人,却并不是谁都可以觐见。哪怕是掌管齐家所有生意的齐老大,若得不到命令,这扇门也是推不开的。 于是就会有各式的传言流落出来。 有人说老人在门里修不死仙禅,也有的说老人练长生不老金丹。 众说纷纭之中,还是无人能管中窥豹。 可现在这扇重门却开了。 为黑衣人打开了。 那匹加紧的马已然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黑衣人则连看也不看,径直跟随着领路人走远。 门里无花、无树、无林,只有袅袅滑起的一点烟云。 最中间,才用简洁的木板搭了一个小居,没有半点奢华的玄机。 老人就这样轻轻地倚着,身畔有人在为其摇晃的荡椅,用一双隆起的安祥的双眼看望着晚霞和云淡风轻。 直到和黑衣人的双眸对上,才稍略有了些失意。 老人并不喜欢黑衣人的眼睛。 那里生涩得只余下阴森和恐惧。 可齐晟儒还是淡淡地道。 “你好。” 这便是老人的礼,无论对方是皇亲贵胄还是百姓平民,都会施的礼。 黑衣人却道。 “我不好,你也不好。” 黑衣人的话和黑衣人的前来,岂非都带着目的。 齐晟儒却只是道。 “今天或许不好,明天总还有好的时候。” 黑衣人咄咄逼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晟儒,仿佛一只随时要将对方吞噬的凶兽一样,道。 “假若没有明天呢?” 齐晟儒抖了抖沉重的身子。 岁月的确给其留下无法泯灭的痕迹,却还未让其看上去疲累。 齐晟儒甚至笑了笑。 “我至少还有十年阳寿。明天虽短,明天却还是有希冀。” “除非……” 老人的笑容也可以戛然而止,眼睛虽不再像年轻时候那般清明,仍是凌厉。 “你想要对我下手。” 黑衣人不动。 黑衣人必须一动不动。 因为其绝不是这里唯一的一只野兽。 只要稍略有对老人下手的起心动念,身首异处的必定是自己。 黑衣人说。 “我不是来向你下手的,我是来向你借手下的。” 齐晟儒目光稍略低垂,随后才重新盯住黑衣人,说。 “哦?” 黑衣人道。 “活着的人还有明天,死去的人却没有了。我想向你借你的手下,为死去的人报仇。” 齐晟儒突然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这个时候,其仿佛才发现黑衣人的左手一直藏在背后,手中赫然捏着一只灰色的布裹。 齐晟儒赫然站起身,一步步矫健地逼近到黑衣人身前,道。 “为哪一个死去的人?” 黑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此时此刻,就像是划过咽喉的刀锋,而这把刀锋只有两个字。 “齐峰。” 是夜,晚霞也渐远,哪怕点着烛盏,小木间里也算得上黑漆漆一片。 可齐晟儒就觉得有一阵白光从眉眼前穿梭而过,造成晕眩。 老人跌坐了下去,重重坐在身后服侍的人怀里,只是眼里,神采都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