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闲庭浅浅地道。 “他既然不在,有些话便请吕房主烦劳带到。” 墨雨堂的安静,被打破。 宋闲庭穿着那件被雨浸湿的薄衫,缓缓走进来。 凛冽的寒一瞬间随着半启的堂门倾覆而来,甚至将一众体弱的人打翻,宋闲庭却不曾一颤,处之泰然。 吕慕青向其颔首。 两人未及蒙面,可是吕慕青却明白,倘若这人不是宋闲庭,便再无人配得上奇谋之名。 吕慕青道。 “那便要向宋老请教。” 只一声“宋老”,足能让座席上的诸位动容。众人皆知,第四房可在近四五年悄然崛起于墨雨堂,一切的行举都是这消瘦的老人家一手策划,而其对事态的把控、对人心的变化,委实都了若指掌。几个房主表面上敬仰,心底下怎会不藏着害怕。 宋闲庭拍了拍手掌,交击之下,掌声却并非有多响。 就在简直要被风雨遮掩的掌声下,一个七尺身高的大汉拎起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入了墨雨堂。 这披散之人早已颓丧,一双眼哪还有半分神光。 宋闲庭道。 “此人是谁,诸位恐怕都知道。” 汇通钱庄本就在墨雨堂旗下,钱庄的掌柜贾似真,怎会有人不识。 大房主洛九郎一向处理堂中财政,此时不免沉下脸,冷冷地道。 “贾掌柜失踪有些时日,一度乱了我们财银的周转,却是被你们四房抓了去。” 宋闲庭悠悠道。 “洛房主责罪于我,那是因为洛房主对此人还没摸透。” 洛九郎冷哼一声。 “我若摸透了呢?” 宋闲庭道。 “那你便会知道此人却是夹马道差遣来的细作。” 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刹那将整个内堂炸开了锅。中层子弟难免交头接耳起来,高层人物都是面面相觑,也不知确信与否。 洛九郎阴沉道。 “口说要有凭!” 宋闲庭道。 “此人在四房牢狱里受了些皮肉之苦,已是供认不讳。” 洛九郎道。 “屈打也可成招。” 宋闲庭便从袖子里抽出了十三封信,道。 “这是此人与萧云乱往来的书信,其中的真伪,墨雨堂里自然有辨识笔迹的人才,一窥便知。” 洛九郎斥责道。 “书信作伪的,更有不少。” 宋闲庭轻笑一声。 “口供可以假,书信可以假,有一件事却千真万真不会作假。” “贾似真的妻儿已逃跑了,洛房主不妨揣测跑去了哪。” 洛九郎终究不再说话。 无人回答,却也清楚知道贾似真妻儿的去向。 洛九郎霍地单膝跪下,向洛思冰请罪道。 “属下用人不慎,当受重罚。” 洛思冰只是轻轻道。 “九哥,起身吧。” 洛九郎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站起来身,也免不了染上几许沮丧。 这时,五房房主牧离忍不住讽刺道。 “想不到宋老先生日谋夜谋,还能揪出潜藏在大房的细作,用心良苦啊。” 牧离和洛九郎向来交好,此时出声,情理之中。 杜八指却已寻了张板凳,便在内堂中心坐下,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脸上分明是寡淡的讥笑。 宋闲庭低头一笑,道。 “我虽揪出了鼠虫,洛房主也不必急着谢我,牧房主更不用称赞我良苦。” 牧离气得挥袖,别过了头。 宋闲庭接着道。 “我对于贾似真做出深究,纯粹因为一个人的死活。” “半个月前,城中有一具男尸。” 吕慕青的瞳孔不由得开始收缩。 果然,宋闲庭已迎了上来,道。 “那男尸的名字,吕房主该是耳熟。” 吕慕青点头道。 “林凡。” 吕慕青无法否认,那尸体甚至都是剑冥收的。 宋闲庭道。 “这个林凡本是个游侠,死便死了,不轻不重。可是直到半个月前,这个人却重要了起来。” 半个月前,岂非正是残空大胜得还的时候! “这个林凡,竟是我们的大英雄,残空的挚友。” “我们大英雄的挚友,如何能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要查。” 宋闲庭摇了摇头,苦笑道。 “这一查,贾似真竟是凶手。” “再对这个贾似真严加拷打,细作无误。” “也庆幸贾似真是夹马道派来的细作,否则倒成了自相残杀。” 洛九郎只剩沉默。 洛思冰秀目紧锁,不禁关切地向吕慕青看去。 只见吕慕青拱手,施礼,恭敬道。 “宋老为我这稚子费心了。” 宋闲庭稍略散散手,道。 “举手之劳。” “也请吕房主把话带给残空,贾似真都是受到那夹马道的萧云乱指使,才向林凡动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