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晓一剑化五。 三枚剑片嘤嘤作响绕过铜钵的方位,射向苦行僧的身体,其余两牧剑片没有回援己身,而是根本无视长衫剑客的青光短剑,犀利一掠斜斜刺向他的面门! 纵使修行者的战争,这青衫中年男子依然在其间贯注着都城江湖的凛厉 狠辣意味:你若杀我你便要死,我在都城江湖夜色里修行多年,我不惧生死之别,你在名山大川师门庇护之下修行多年,怕不怕死? 长衫剑客怕死,面色微白的他并指剑决一散一勾,把刚飞出半箭之地的青光短剑强行召回,在最危险的那一瞬间,击飞了两枚袭向自己眼睛的剑片,就这一个动作便让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旁边那位苦行僧神情凝重看着袭向自己身体的三枚剑片,已经来不及召回笨重的铜钵护体,只见他拙喝了一个意味含糊的字眼,左手虎口间搭着的那串念珠飘浮而起,围绕着他的身体呼啸旋转,只见一片火花四溅,瞬间内竟是不知道与那三枚踪迹诡异的剑片发生了多少次碰撞! 剑影破空而至,铜钵荡水而起,青光短剑直刺府门,灰淡剑影化作五枚剑片,青光短剑闪电遁回,念珠悬浮护住,每一个环节都蕴藏着极可怕的凶险,只要有一处处理不当,这三位强者便会有人溅血而亡。 强者的世界里时间尺度本就不一样,这看似繁复凶险漫长的过程,在真实的世界里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其时那只铜钵泼出的水还在空中化成片片琉璃未曾落下,满院的雨水还在缓慢地编织着雨帘,而那些持弩的秦军精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突!突!突突! 秦军精锐们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做出了反应,迅速抠下扳机,数十枝箭矢携着强劲的破风声射向府门,此时那五枚剑片正在听雨楼内与那两位修行者相斗,宋晓晓全无自保的能力,眼看着只能被那些弩箭射成刺猬。 而就在此刻,在弩箭快要抵达宋晓晓身前时,一柄乌黑的长枪横空而去,雪亮的枪刃,将层层雨帘照的清晰无比,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弩箭全部卷了进去! 靴底踏在宋府正门的水洼里,仿佛钉子般锲进地面,紧握长枪的双手像钢铁般坚定,落凡不知何时绕到了宋晓晓的身前,手腕与小臂上的肌肉以难以想像的速度绷紧放松,带动那把乌黑长枪绕着手腕快速转动起来,化作一片厚重圆盾,把他脸上那张黑色旧口罩照亮,把那些密集弩箭震飞。 当当一片清脆碎响声在二人身前暴起,十几枝弩箭被坚硬的长枪强行震飞,高速斜向乱射,扎在宋府正门的木门匾额之上,紧接着发出一阵笃笃闷响。 数十枝弩箭骤如急雨,纵使落凡法再好,也无法完全阻挡,然而他此时瞳孔微缩,眼神锐利至极,就像是草原天空上飞翔着的鹰,将身前的一切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神也如鹰一般冷静,凭感觉捕捉着弩箭的射击角度,只对那些能够伤害到自己和宋晓晓的弩箭挥枪,而对边缘方位的那些箭枝毫不理会。 在这一瞬间仿若天生拥有的危险触觉和判断能力,就发挥极重的作用,那些看似极其凶险的弩箭擦过他的耳垂,穿透他衣衫下摆狠狠扎进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缝隙,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进击!”一名秦军精锐首领厉声喝道。 随着这声命令,发射完一轮弩箭的秦军精锐们分成两组,一组迅速拉簧上箭,另有十余名士兵拔出腰间钢刀沉默着向宋府正门处冲来。 蹬!蹬!蹬!蹬!一名秦军高手双脚连蹬湿漉的地面,仿佛紧随着最后那轮弩箭冲了过来,距离府门尚有一段距离,只听得他暴吼一声,双手持刀高高跃起,以不可抵挡之势,向落凡的头顶劈下。 露在黑色口罩外的那双眼睛眼帘微垂,落凡看着身前的雨地,似乎没有看见马上便要临头的这凶蛮一刀,只见他手腕一翻,长枪化作一道白线,精确无比挑落最后两枝弩箭,然后……枪影忽敛,消失不见。 雨夜漆黑深沉,楼内隐有灯光,枪起时枪刃映光大动便成光线,若要枪影消敛无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柄长枪现在处于静止状态。 他手中那把样式普通的长枪,这时候静止在那名秦军高手的脖子里,枪刃深深楔进那人颈间大概一半的距离。 枪刃破开皮肤骨肉紧紧夹住,血水从那道极细微的锋间涌出,然后迅速被越来越大的夜雨冲洗干静,落凡左手正握枪柄最下端,右手在枪柄前方反握,微微低头看着一滴雨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浊花,保持着沉膝转腰的姿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但它不会真的停止。落凡闪电般一拉左臂,枪刃在那名秦军高手的脖颈上带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金属与强壮颈骨磨擦的声音。就在这名秦军高手瞪着死不瞑目双眼倒下的过程中,落凡左手紧握枪柄向前一推,枪影携着雨水猛然跃起,刺入第二个敌人的咽喉。 双手相错交握枪柄,脚步如草间灵豹在极小的范围内跳跃趋避,落凡一记错手平扫,砸翻左侧袭来的敌人,紧接着身形一转骤然发力,枪刃刺破雨帘,迎着自夜色中递来的刀身,深深扎进第四名敌人的胸膛。 甫一照面,四名秦军精锐便死在他的枪下,血水从残破身躯上四处喷洒,竟仿佛比雨水还要更加密集,落凡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让一个人一枝弩箭伤害到宋晓晓的身体,至于那些越来越磅礴的雨水,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三名修行者正在以天地元气为舞台做着生死之际的战斗,那些秦军精锐本以为自己捕捉到了最好的出手机会,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那个沉默站在宋晓晓身后的少年,竟是如此生猛的角色,大概是被落凡犀利诡异的枪法所震慑,秦军精锐们眼中的那幅黑色口罩竟变得有些可怕,前冲的脚步下意识放缓了些。 落凡双手握枪,被雨水打湿的黑色口罩缓缓起伏,眉头皱了起来。 大秦军队是世间纪律最严明,战斗力最强大的军队,今夜出现在宋府中的这些军人则是大宋军队中的精锐,像这样的军中精锐,无论遇到再强大恐怖的敌人,只要上级没有下达撤退命令,那么他们便一定不会撤退,只要没有军令,就算面前是万丈深渊,他们也会勇敢地冲过去,绝对不会畏怯地放慢脚步。 嗖嗖嗖三道极细微的机簧声响起,暴雨哗哗落下,击打在听雨楼的楼顶上,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成功地将这三道细微的声音掩盖。 但落凡一直没有放松,他盯着那些看似畏怯不敌的秦军精锐,双手紧握着枪柄,专心凝听着雨夜里的任何声音,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内捕捉到那三声极细微的机簧声,同时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神侯弩! 神侯弩是秦军单兵携带的最恐怖武器,内藏弩匣,能一次性发射十枝弩箭,更可怕的是,神侯弩的机簧经过特别设计,发射出来的弩箭速度奇快。这种武器曾经在大秦帝国征战天下的历史中创造无数辉煌,只可惜由于制造神侯弩所需的特种钢材越来越少,所以才会逐渐退出秦军标准配备,没想到今夜居然会出现。 埋伏在宋府里的秦军精锐一开始没有动用神侯弩,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能够用神侯弩击毙处于完好状态下的宋晓晓,而那名戴黑色口罩的少年,不值得使用神侯弩去应付。他们本想用普通弩箭配合苦行僧和长衫剑客逐步消耗宋晓晓的实力,最后才用神侯弩发动致命一击,然而眼下的局面由不得他们这么做——因为不动用神侯弩,他们连那个戴黑口罩的少年都无法杀死,更何况宋晓晓。 一颗黄豆大小的雨珠从黑色口罩的上沿落到下沿,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落凡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而同时他的左手早已悄然无声离开细长的枪柄,伸到了自己的腰身,指尖快要触及被粗布包裹住的那把无锋长剑。 他不是那些强大的修行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虽然无数场血腥的厮杀战斗让他变得有些不普通,但他终究没有信心就靠手中这把长枪去应付神侯弩,只能寄希望无锋长剑再一次护主。 就在这时,雨中的宋府再次响起一连串细微而又清脆的声音,这些声音比雨珠坠落琴弦的声音更清脆,比最玄妙的琴师拔动的野蜂飞舞还要迅疾。 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 五道极黯淡的剑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自听雨楼间归来,在庭间像野蜂般高速穿梭飞舞,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仿佛有灵性一般准确地捕捉到神侯弩每一枝弩箭的射击轨迹,把那十根弩箭尽数拦截,然后一一击飞! 宋晓晓站在雨中,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除了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只见他悬在袖外的右手缓缓张开,那五枚剑片嗖嗖作响飞回身前,笼在四周啸鸣高速飞舞,二人身周的雨水被剑片所挟气息割出一道道口子,显出道道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