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隐回了稚子山,几人开始筹办那个婚礼。 除了为两位新人置办了最贵的婚衣,西门隐也给自己买了一身老红色长袍,既不扎眼,又显得喜庆。西门隐这个年纪,在江湖中也不算老,但在成婚一向很早的市井相间,做爷爷辈也勉强够了。 听说还真能坐那上座,做这个长辈和证婚人,他高兴了好几天,一扫颓废气息,虽然买了许多酒水,却说要全部留在婚礼那天。 筹备婚礼的这些天,枫卿童和西门隐里里外外忙着修缮木屋,然后添上各色装饰。两个男人平时其实都是不修边幅的性子,鱼幼薇本以为这两人会不太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次,两位剑仙布置一切都格外用心,连窗上剪纸都是再三计较权衡之后才贴上去,一点都不能偏了斜了。 尤其是枫卿童,几乎有不让西门隐插手的意思,后来看到西门隐布置这些东西没出一点差错,这才作罢。 鱼幼薇身子骨还是很虚,但她还是想做些什么。枫卿童看出来鱼幼薇这几天读书都有些魂不守舍,于是将最重要,但却不是那么辛苦的布置新房的任务交给了她。 鱼幼薇受此大任,很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平时识大体,遇事有静气的鱼幼薇忽然格外认真起来,又是一种可爱。她列出单子让西门隐外出又采购了许多东西,闷在新房里一捯饬便是一天。 婚礼前一天,鱼幼薇直接不准另外两人进入新房,说是一切已经妥当,再进去就是添乱。 稚子山,小寒,大雪,山顶木屋满铺红妆。 鱼幼薇身穿红色婚衣,在镜前静静梳妆,额上一点朱砂轻轻点上,添了些仙气。 西门隐和枫卿童坐在门外石桌,那石桌上残留着两人的剑气,却半点不凌厉,自然伤不到两位剑仙,连鱼幼薇坐在石桌旁都只有梳理静脉的好处没有半点坏处。 鱼幼薇还在新房,枫卿童有些等不及,酒都不饮,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西门隐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很有欣慰之感,大概是真的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了。 “幼薇姑娘是个好姑娘,要是真有这样一个闺女,倒也不错。”西门隐嘬了口酒,面色红润。 “呵呵,那我成你女婿了?”三人在山上越发熟络,枫卿童开口便也没什么顾忌。 “呦呵,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哈哈哈。”西门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有些飘飘然。 “你看看你这暴脾气,看看幼薇姑娘平时对我多尊敬,也不学着点?读了那么多书,在山上也看你没放下过书本,怎么半点礼节都学不到?” 枫卿童终是有点馋,没忍住,给自己到了一小杯酒,小抿了一口。 “这段时间,多谢你忙里忙外了。” 西门隐愣了愣,摇摇头,放下酒杯: “应该的,幼薇姑娘在九曲郡那一场算计里,受伤不轻……” “添了心结,是个引子;我有些察觉,不然不会由着黎慈杀了孙家家主。”枫卿童眯起眼睛,又喝了点酒,小小杯子没装多少酒,已经见底: “西门隐,今日与你把话说开。你没欠我和幼薇什么,也不用替黎慈还什么账,账从来不是这么算的。真算下来,没有你,我根本遇不到幼薇。” 西门隐觉得对不起鱼幼薇,但内心深处,他其实更希望自己没把枫卿童带到九曲郡。一个大道有望的镇北辖境天之骄子,一个前所未见的江湖后生,就这样毁了——枫卿童离跌境不远。 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在枫卿童面前说这话,就是讨打。 枫卿童继续道: “西门隐,我和幼薇死在这稚子山上之后,把我们两个葬在一起,你便下山吧。回镇北辖境,柳山凌不是个气量小的,会给你个新身份。再说了,化生境,何处去不得?” 西门隐摇摇头,不是很在意: “累了。前半生都不知道自己在图个什么,帮你们小两口忙东忙西这段时间,反而充实得多。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帮你们守守墓,累了就下山转转喝点酒,悠哉游哉。” “随你……” 枫卿童一把将杯中酒饮尽,站起身: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我们俩这都扯了些啥?” 西门隐也跟着站起,哈哈大笑: “对对对,大喜日子!老夫也是第一次做人老丈人!” …… 西门隐高坐大堂主位,看着堂下的一双新人,刻意做了威严的模样,内心其实笑开了花。他尽量嘴巴不动,以腹发声,声音拉长有些滑稽: “一拜天地!” 枫卿童有些无奈这老顽童忽起的玩心,但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稳,鱼幼薇觉得亲切温馨,眉眼含笑;二人缓缓转身,遥望天地,一拜。 枫卿童拜下身子时,嘴巴微张,默念了些什么,鱼幼薇没有听清,向枫卿童看了一眼。枫卿童恢复笑颜,摇摇头示意没事。 “二拜高堂!” 二人对视一眼,缓缓拜向堂上那已经控制不住表情,终于咧嘴偷笑的“老人”。 “送入洞房!” 西门隐再也装不出那副威严模样,直接站起高声大喊,震落了院外枝桠上的积雪。而后,西门隐还没玩够,又装成宾客,推搡着枫卿童: “恭喜恭喜啊!” “还不快抓紧时间?”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新郎官赶紧的!” …… 堂中只有三人,却格外温馨。在这刻意营造的热闹气氛中,鱼幼薇和枫卿童两人进了新房。 西门隐望着一对新人的背影,自己独自走到院门外。漫天风雪中,西门隐跃上另一间木屋的屋顶,掏出在市井新买的酒壶,就着风雪一口口饮着。 房屋中的灯光映照出来,西门隐便借着光,开始翻看枫卿童新作的,循序渐进的符箓阵法的书籍。虽然还是没那个心气真的好好学,但看上一些终归没坏处,权当消磨时间了。同时也可以帮枫卿童纠正些错字,再感叹感叹那家伙的惊才艳艳。 …… 一进新房,枫卿童便将鱼幼薇拦腰抱起。鱼幼薇吃了已经,还是有些习惯性的脸红: “哪要这么猴急……” “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新房之中,不知什么香气漂浮着,清淡到容易让人忽略,但一旦闻到,就会觉得心旷神怡。房中一尘不染,有些小摆件,小贴纸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繁多,又添了许多趣味。床上的被子换了新被套,是喜庆但不俗气的大红色花纹,平平整整的铺在床上。 枫卿童环顾一周,低下头吻了吻鱼幼薇的脸颊: “新房真漂亮。” 鱼幼薇睫毛颤了颤,在枫卿童怀里抬起头,也轻轻吻了枫卿童的脸颊,留下一个淡红色的唇印。鱼幼薇被自己那唇印逗笑,朱唇微启: “婚礼很好,不能再好了。” “那当然,不给点奖励?” “那公子,要什么奖励啊?” “我叫你娘子,你却叫我公子?”枫卿童佯怒,右手不老实地轻轻掐了掐鱼幼薇的腰间。 鱼幼薇探起身子,环抱枫卿童的脖子,在枫卿童的耳边轻轻开口,她呵气如兰,枫卿童耳边痒痒的,暖暖的,心中更痒。 鱼幼薇嘴唇轻轻碰了枫卿童的耳朵,声音软糯了许多: “呐,相公……” 枫卿童强忍将其就地正法的冲动,但声音也跟着软了许多: “没听清欸……” “相公相公相公……” 耳上传来一点疼痛,某个小猫控制不住在枫卿童的耳上盖了一个小章。 “敢咬我!”枫卿童有些浑身发热,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走到床边,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在床上: “今晚我要吃了你!” 枫卿童欺身压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一回生二回熟,枫卿童没了第一次那么毛糙,轻轻解开鱼幼薇的衣服,感受着怀中女子的温柔…… …… 天明,鱼幼薇先醒了过来。她轻轻转身,没有惊醒放心酣睡的枫卿童。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梳理着枫卿童披散的长发,这样新的早晨让她心中全是幸福。 在枫卿童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正准备下床去为枫卿童准备些晚餐,鱼幼薇忽然看见枫卿童满头乌黑的长发中,藏了一根扎眼的银丝。 鱼幼薇揉了揉眼睛,那根银丝在晨光中更加清晰。不动声色的,鱼幼薇轻轻将那根银丝挑出来,然后微一用力,将它拔了下来。 下床收拾好着装,在梳妆镜前打理完自己的头发,鱼幼薇看着那根银丝看了好久,终于小心翼翼将那根银丝藏进了梳妆台一个精致的盒子中。 她脚步重新轻快,去往厨房为还没起床的枫卿童做早饭。 …… 枫卿童一起床,便闻到了厨房的香气,整个人从房间出来时神清气爽。西门隐正在远处石桌旁喝着鱼幼薇熬出的暖粥,瞥了眼枫卿童,笑而不语。 枫卿童佯装看不到,径直走向厨房,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正盯着炉中的火光,近来脸上似乎多了些肉,更加可爱了。 一个没忍住,枫卿童从背后将鱼幼薇搂住,将下巴枕在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上: “早上好啊,幼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