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敏面不改色,看也不看,转身便走,一瘸一拐,阿刺花急忙上前扶住。 那个金兵头目急道:“郡主,小人几个砍些木头树枝,做一副担架,抬着郡主走……” 兀敏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尽说废话!快快下山!” 那金兵头目连声道:“是,是!” 阿刺花扶着兀敏下山,那些金兵急忙跟上。 江鱼冷眼旁观,一时打不定主意。 兀敏走了一截,不见江鱼跟来,转头一望,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既不离去,也不跟来,知道他还在犹豫,眼珠一转,忽然大声叫道:“喂,你到底跟我们走不走,现在咱们可是一条船,蒙古人是咱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你要眼看着蒙古人奸计得逞,金宋开战么?” 这句话说中了江鱼心思,他本也有心跟去,只是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金人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此刻却要与敌同行,还要同仇敌忾,共同对敌,这算哪门子事? 兀敏笑嘻嘻望着江鱼,江鱼看她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又死了这么多部下,而且还面临紧急关头,未知风险,竟然丝毫不见惶恐慌乱,兀自神定气闲,还笑得出来,心中不自禁佩服她的胆色,看她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却有这般本事心性,实在了不起。 兀敏看江鱼这般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脸上泛起两朵红晕,配上她粉嫩雪白肌肤,精致娇艳五官,更增娇美之色,又透出一股飒爽英气,瞟了江鱼一眼,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艳美丽。 江鱼心中一动,不敢看她,同时心中却又莫名其妙痛了一下,急忙转过头,沉声道:“我有一个疑问,你说你们是去迎接大宋使团,怎么又跑到山上来打猎,这是怎么回事?” 兀敏眼波一转,笑吟吟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心中有疑,是不是?好,那我告诉你,大宋使臣渡江北上,进入我们大金境内,已经有人接待,一路护送,前往我大金国都觐见我朝皇帝,沿途官府自会小心接待,我父王是本朝和谈主使,派人前来接应,我向父王讨了这个差事,带人前来。” 兀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色一沉,道:“至于打猎,那是因为本郡主路上无聊,想着已经有人护送宋使前来,反正路上会碰到他们,又是在我大金境内,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因此一时大意,没想到蒙古人竟然会趁火打劫,混水摸鱼,这刀出乎我的意料。” 江鱼听她说话,虽有含糊其辞的地方,却也合情合理,心中疑虑消了大半,点点头,嗯了一声。 兀敏察言观色,看到江鱼已经信了自己,心中一喜,笑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你已经都明白了,你准备怎么办,跟不跟我们同去?去不去随你,反正此事关乎天下安宁,你自己看着办罢。”话虽如此,她望着江鱼的眼光却充满殷殷热切之情。 江鱼沉默半晌,沉声道:“好,我跟你们同去!” 兀敏大喜,望着江鱼,盈盈一笑,美艳至极。 江鱼看她样子,情不自禁心中又是一动,同时心中却又是莫名一痛,不禁皱了眉头。 兀敏却未在意,笑道:“走罢!” 阿刺花察言观色,从未见过郡主对任何一个男子有这般样子,心中惊疑,扶着兀敏慢慢走。那些金兵跟在后面,一同下山。 江鱼走在最后,不紧不慢,不动声色。 山路崎岖难行,兀敏脚上有伤,压根走不快,那个金兵头目好几次想开口,派人背着兀敏下山,却不敢开口,郡主乃是万金之躯,岂容亵渎? 兀敏走了一会,腿伤疼痛,停下来大口喘气,阿刺花急忙扶着她坐在草丛上歇息。 那些金兵也跟着停下,那个金兵头目使个眼色,几个金兵会意,急忙去砍树做担架。 江鱼远远站着,靠在树上,不声不响。 兀敏皱眉道:“停下,等你们做好担架要几时,再说抬着担架只怕更慢。”抬头望着江鱼,大声道:“喂,你武功好,背我下山行不行?” 这句话出口,身边那些人都变了脸色,阿刺花急道:“郡主,奴婢背您下山……” 兀敏瞪她一眼,阿刺花登时住口,不敢再说。 那些金兵本想阻止,看到这样子,也不敢开口。 江鱼一下子愣住,他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大胆,好不避忌,当时宋朝,程朱理学盛行,理法甚严,讲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男女大防,授受不亲。 然而女真族却并不太注重这些,只不过女真入主中原日久,受了中原文化影响,开始讲究这些,再说了,兀敏乃是大金郡主,皇室宗亲,身份贵重,岂能随意让男子接触身体,何况还是一名来历不明的宋朝汉人? 江鱼愣住,望着兀敏,一时无言。 兀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叹口气,沉声道:“阿刺花,扶我起来,咱们走!” 阿刺花松了口气,她是郡主贴身侍婢,今日郡主受伤,她已经是大罪,如果再让王爷知道郡主让一个汉人少年背她,这回去以后只怕是性命不保,万一这少年起了歹心,对郡主不利,自己这些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阿刺花急忙扶着兀敏慢慢下山,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且!” 兀敏大喜回头,只见江鱼大步走来,沉声道:“我背你!” 兀敏抿嘴一笑,定定望着他,目不转睛。 江鱼俯下身子,没有说话。 兀敏推开阿刺花,伸手扶住江鱼后背。 阿刺花急道:“郡主……” 兀敏瞪她一眼,伸手搂住江鱼脖子,伏身在他后背。 江鱼反手轻轻搂住兀敏身子,身形一起,宛若一道青烟般向山下掠去,只见他脚不沾地,脚尖在树枝草丛上轻轻一点,一起一落间便掠出数丈,脚尖一点,又是数丈。 兀敏只觉耳旁呼呼风响,眼前树林草丛飞掠而过,宛若腾云驾雾一般,不由得又是惊异,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