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气势不凡的瀑布从七八丈高的山崖上倾斜而下,在山崖下方的“白龙池”中炸裂开来,朵朵清澈晶莹的水花飞溅在半空中,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水雾中有一条色彩绚烂的彩虹横跨整座白龙池。 白龙池中间有一块凸起的巨岩,被千万年来飞流直下的水花冲刷得滑溜圆润,早就没有了一个棱角。 巨岩上站着一位身披灰色道袍的青年道士,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一头黑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似乎是长年在天柱峰练剑的缘故,他脸上的肌肤有些粗糙,被风霜吹打得有些发黑,却洗得非常干净。 青年道士双手捏一个看上去极为复杂的手印,背上有一副玄铁打造的黑色剑匣。 黑铁剑匣已经打开,三把长短不足一尺的短剑围绕着青年道士在空中飞舞,剑芒闪烁,灵性十足,似乎与这青年道士心意相通。 这青年道士正是顾天南的七师叔,“鸿玄七剑”中年纪最小剑道造诣却最高的吴鸿风。 吴鸿风御剑破空,神情肃穆,在绚烂彩虹的映照下,很有几分出尘剑仙的风姿。 见到青袍稚童穿过竹林来到“白龙池”旁边,吴鸿风收起专注神情和复杂手印,三把短剑如倦鸟归巢般轻车熟路的飞入黑铁剑匣,尖锐的呼啸剑鸣声随即停止。 以意御剑是剑法的至高境界,最开始的阶段就是“养剑胎”,只有与飞剑心意相通,才能凌空御剑,于十丈之外取敌性命。 目前“鸿玄七剑”中,只有老七吴鸿风才能做到以意御剑,清策天尊也最为看重这个天资出众的弟子,把鸿玄宗中三把灵性十足的飞剑都交给了吴鸿风。 旁人虽然羡慕却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谁让人家老七吴鸿风的剑道造诣最高呢? 青牛伸出厚大的舌头舔了几口白龙池中的雪水,青袍稚童眨了眨眼,对着吴鸿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缕浅浅的笑容,用一股指点晚辈的语气说道:“有长进!” 吴鸿风应该是在这白龙池这练了很长时间的剑,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他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脖领处的灰色道袍已被汗水浸透。 吴鸿风甩了甩酸麻的胳膊,脸上露出带着自信的微笑,洁白的牙齿更显得他面颊有些黑。 “鸿风资质愚钝,经过三年苦修,春寒、露华两剑的剑胎已经圆满,只剩鸿声一剑,尚需时日才能与鸿风心意相通。”吴鸿风弯下腰去,对青袍稚童深深一揖,态度极为恭谨。 “你小子还算是块材料,不枉我对你的一番谆谆教诲。鸿玄宗弟子中要是有十个吴鸿风,何愁后继无人?你小子口口声声说那东苍阁的小娃儿顾天南天资不凡,是个练剑的坯子。我去瞧了瞧,那小娃儿简直就蠢如猪狗,顾凡本就是个死心眼的刻板呆子,他的弟子能强到哪去?” 青袍稚童跃下牛背,对吴鸿风招了招手。 吴鸿风急忙跳下巨岩,紧走几步跟在青袍稚童的身后,向竹林中的一处木屋走去。 “在鸿玄宗的后辈弟子中,除了那个林凤鸣之外,顾天南天资算最好的。他跟随宁元师兄下山游历两年,也不知是何原因,体内洞天福地似乎已经全部打开,比我还要早了足足五年之久。”吴鸿风从青袍稚童手中接过竹笛,牵过牛绳,俨然一副仆人模样。 “哦?这小笨蛋居然还有这等福缘,不过才二十来岁,体内的七十二处洞天福地居然全部打开。若果真如此,可不能把这么好的一块璞玉交给顾凡打磨,顾凡就是个吹糖人的货色!为了鸿玄宗百年大业,看来我还得去隐仙岩上看看。”青袍稚童撇了撇嘴,脸上的神情老气横秋。 吴鸿风打开木屋的小门,青袍稚童大刺刺坐下饮茶,看样子是天柱峰的常客。 隐仙岩这边,不知何时赵天阳已经离开,只剩下大师兄顾天南一人独自练剑。 练了小半个时辰,顾天南停下手来擦了擦汗,站在悬崖边上的一块巨石上,眺望远处缥缈云海掩映下的崎岖山路,希望能够瞧见凌苍雪的身影。 顾天南痴痴望了半晌,他没能看见心上人凌苍雪,却看见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沿着山路徐徐走来,黑色身影佝偻矮小,白色身影高大魁梧。 两道身影七扭八拐,越走越快,不多时就走到了隐仙岩上。 顾天南转身一看,身穿黑色刺绣锦袍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富商模样,头上戴着一顶镶玉小帽,手里拿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脸上皱纹密布眼睛却炯炯有神。 身穿白衫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莽汉,五官粗野,脸上的酒糟鼻子尤为显眼,他一身结实的肌肉把衣袖撑得鼓鼓囊囊,个头足足比顾天南高了一个头不止。 白衫壮汉静静站在黑袍小老头的身后,难道他是给富商看家护院的家丁?能请得起这么孔武有力的家丁,这小老头家境肯定很殷实。 隐仙岩位置隐蔽,加之地势险峻,不对游客香客开放,只有鸿玄宗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 顾天南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显然不是鸿玄宗弟子,为何值守山门的师弟没拦住他俩? 想到此处,顾天南当即颇有礼数地问了一句:“两位朋友有何贵干?此地乃是鸿玄宗禁地隐仙岩,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烦请两位转身下山去吧!” “闲杂人等?”白衫壮汉轻蔑一笑,对顾天南的话不以为然。 身穿黑袍的富商小老头捋了捋胡子,把手中的紫色拐杖往地上轻轻一敲,笑道:“临渊,无论去哪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这位公子风姿卓然,英俊潇洒,可是名扬江湖的东苍阁大弟子顾天南?” 顾天南眼睛一转,这小老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有多少斤两,顾天南最清楚不过了。自己在江湖上有个屁的名声,不过那“风姿卓然、英俊潇洒”八个字听起来非常顺顺耳。 顾天南把浣尘剑收回剑鞘中,向前迈了两步,朗声说道:“在下正是东苍阁大弟子顾天南,敢问两位朋友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见教?” 听完顾天南的话,黑衣小老头和白衫大汉对视了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 白衫大汉神情冷峻,一言不发,脚下猛然发力,当胸一拳直直朝顾天南砸去。 顾天南心头一愣,他跟这俩人素不相识,怎么说打就打? 白衫大汉这一拳来势汹汹,犹如暴起扑食的熊罴,几丈距离瞬息而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面对招式迅猛的白衫壮汉,顾天南丝毫不敢托大,左腿后撤半步,右腿微屈,伸出双手接住了这一拳。 “彭”一声巨响,顾天南的双手跟白衫大汉的拳头对轰在一起。 顾天南双臂被震得发麻,虎口出血,双手几乎没有了知觉,接连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 看着顾天南后退在雪地上划出的两道痕迹,白衫大汉揉了揉手腕,姿态轻松地开口说道:“好小子,果然有些斤两,接我一拳,胳膊居然没断!” 顾天南心头大骇,自己曾经在玄岳门下挡住过叹青臣的汗血宝马,可这白衫大汉拳力之强更胜骏马,此人境界恐怕在二品之上。 若这白衫壮汉再打一拳,自己恐怕接不住! 顾天南下意识地想去拔剑,可右臂握住了剑柄却止不住地颤抖,此刻他若是出剑,肯定会露出颓势。 自己颓势一露,对手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顾天南转念一想,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这白衫大汉,硬拼的话没有好结果。但若能拖住一时三刻,有师弟过来,定能去请师父来救自己。 于是顾天南朗声道:“这位大哥,这位大爷,我与你们二位素味平生,近日无冤往日无仇,打人总得有个青红皂白吧?你跟东苍阁有什么过节尽管说,咱们鸿玄宗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我师父顾凡马上就要来考校我的剑法,而且我大师祖清策天尊已经出关,咱可以找他老人家评理!” “哈哈哈!”黑袍小老头开怀大笑,笑得非常开心,他眯着眼睛笑了好一阵才指着顾天南说道:“小子,你拿清策那老骨头吓我?老朽若是怕了他,还会来这洞庭山?顾凡那晚辈就不用说了!临渊,再给你一招,给老朽死死按住他!” 白衫壮汉闻言双眉一挑,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神情。 顾天南闻言急忙提一口真气,紧紧握住了浣尘剑的剑柄。 拔剑式已经练了十几万遍,若时机拿捏的巧妙,应该能一剑斩断白衫大汉的手腕! 顾天南蓄势待发,可他还没看清白衫大汉出招,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白衫大汉已经飞出两丈距离,一只手牢牢按住了顾天南的手腕,一只手直接扼住了顾天南咽喉。 顾天南连气都喘不上来,浣尘剑根本无法出鞘! 黑袍小老头咳嗽一声,说道:“把他带到老朽面前来,老朽要好好看一看,为何那位贵人会对这毛头小子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