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我们现在除了去找他,没别的线索。说不定他看见真凶了呢?”洛乾眨了眨眼睛,心道反正他要去找吴沂算账,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过去这么多年,我也想去拜见吴沂。”黑貂开始感慨起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遭雷劫,说不定扛不过去,这不就灰飞烟灭了么?趁着现在出来走走,再去见见老朋友。” 又是一个妖友。 两人在附近随意走着,黑貂怀念起过去的经历,洛乾则听的漫不经心。 “……也不知道吴沂最后有没有去找九尾天狐,听说天狐公主一直在小四方等他。” 黑貂讲到这段较为暧昧的故事时,洛乾顿时就上了心。“哎,你说的既然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如今他就算再风流倜傥,那也变成了个糟老头子。她……堂堂九尾天狐,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更年轻的小伙子呢?呃,当然,如果她对人有种偏好。” “你说的是些什么混账话,我们妖是那么肤浅的么?修行本就不易,每一只小有所成的修行妖物都不会像凡人那样贪图事物的表象,又怎会被外貌迷惑呢?” 洛乾点点头,毕竟黑貂说的话言之有理。“你们一个个都是几千几百年的老妖……大仙,确实,是我太肤浅了。” “唉,妖和人啊,有今生没来世的。就算是她九尾天狐,也不一定能抗的过将来的天劫。”黑貂负着双手走在前头,路旁有几座破屋能闻出吴沂的气息,却都是若有若无,只能说明吴沂曾从这边经过。 “你们人就不一样了,修炼起来容易的多。就算捱不过天劫也不至于灰飞烟灭,总能找到法子保全一点,也就是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羡慕呀,你们人怎么总能找到方法呢?” “……你说的我云里雾里的。”修炼,天劫,升仙,这对此时的洛乾来说远之又远。 “哈哈哈。” 不知不觉,黑貂顺着气味就走到一口水井旁。洛乾并没感到太大的惊讶,吴沂之前就在旁边的破屋里煮菇汤吃,黑貂找到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后头慢吞吞地跟过去时,凑在井边的黑貂却惊呼出声。洛乾一下子振奋起来,几步跑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找到吴沂了?” “不是,井水里只是有几具尸体。” “有他么?”洛乾仔细观察着,堆叠的尸体似乎离水面很近,身上穿的都是破烂旧衣。他回想起那天见到的吴沂,穿的跟县城里的大老爷差不多。 可惜,不在这里。 黑貂道:“当然不在。只是这里有他留下的气息,应该没几天。或许他刚走,也可能他还会回来。” “吴沂把这些人扔到井里的?” 听到洛乾这样的问话,黑貂看他的眼神愈发奇怪,“也不至于吧,你怎么总是将吴沂想象的那么坏?这口井有邪术留下的痕迹,好在已经被人破掉了。至于这些尸体,应该是后来扔进去的。” “你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啊。” 黑貂没有理会,蹲下身在水井边仔细探寻起来。“果然,这里嵌着符印,应该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蹭掉水井外壁的泥土,一道半个手掌大小的奇怪符印显现出来。 “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把三里村人全都咒死的符印?”洛乾好奇地往前靠过去,根据这个方位判断,之前吴沂靠着水井边吓他挡的位置,似乎就是这块符印分布的地方。 “这符印不是来咒人的。”黑貂摇摇头,喃喃道,“没看到全部的线索,我不会下定论这到底是什么。惟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邪咒已经被破掉了。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在邪阵大成的关键时刻将其破掉?难道就是吴沂?可是这里没有吴沂破咒留下的痕迹……” 洛乾没有作声。他又怎能想到当天为了林华端的钱往井里滴了一点血居然真的破掉一个邪咒?他以为只是解决水井干涸的问题。 “这里有血迹!”黑貂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事情的真相。从妖的眼睛来看,即使残留在井口的血迹已然干涸,上面泛出的微弱金光却是不容易被忽略的。 以血破煞这样低级的做法不像是吴沂这样的大师所为。 “诶,要不要去那边看看,那边有个屋子……”洛乾过来正要拍他的肩,却被黑貂一歪身子轻巧躲过。黑貂瞥了一眼他指的房屋,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找到吴沂了?” “不是。” 黑貂走的很急,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凝重几分。 “那是什么?” “出事了,我闻到一股血腥味……” 洛乾看着跑远的黑貂,不由感叹这黑貂的鼻子真不是一般的灵敏。他想到自己目前留在村里头没别的事情,于是也跟上去凑凑热闹。 瞧见黑貂紧张兮兮的神色,说不定能遇上某桩惊天命案,与三里村离奇命案联结成一团。一旦震惊整个修行界,他好歹也是这一桩悬疑案件的目击者。 载入史册,千古流传。 后人经过仔细推敲,有朝一日总会发现曾经在三里村的水井有一个意图祸害苍生的邪阵。而破坏这个邪阵的隐世高手,就是他——洛乾。 一路过去想入非非的洛乾慢慢发觉脚下这条小路竟有几分似曾相识。只听得黑貂从灌木丛跳出去后的一道怒喝,洛乾才惊觉这是老书生和老太婆住的地方。 出人命了么? 整颗心提到嗓子眼,洛乾慢慢探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地鲜血。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又跑来这里害人?” “可、可是,肚子饿了需要吃东西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狐狸不吃肉,难道吃草啊?” “是,上天注定我们只能吃肉。可是,山里生活的小动物是上天安排给我们的食物,我们为什么要去伤害人类?” 洛乾一步一步走过去,黑貂背对着他正在训斥的正是狐妖。 待看仔细,他才注意到狐妖脚边粘着几团黄毛。由狐妖藏在身后却露出来的爪子更能确定,这是一只鸡。 “呵呵,你又为什么总是教训我?猎人进山杀害我们的同胞,我怎么就不能过来报复他们?他们杀的是成千上万只狐狸,烤肉吃,剥皮做衣服,我杀的只是一只圈养的鸡啊!” 黑貂指着缩在屋门旁瑟瑟发抖的祖孙俩,痛心道:“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仅剩的口粮,你也就敢欺负软弱是吧?” “那猎人抓的又岂不是我们群体中最弱小的?他们是在淘汰老弱病残,我也是!”狐妖紧紧拎住被他开膛破肚的肥鸡,头也不回就蹿进树林远去。 黑貂呆呆伫立在原地,他感到无法去面对那对饥饿的祖孙。 看见发生命案的是一只鸡,洛乾不禁舒了口气。老太婆抱着她的孙女躲在门后探头探脑,洛乾走过去时轻轻安慰了下黑貂: “孩子大了管不住是正常的,再说也不用管。随他去吧!貂爷,没人强迫你一定要去保护凡人家里的鸡的吧?” 洛乾走向老太婆,决定用他温暖的笑容去宽慰害怕的祖孙俩。身后响起黑貂轻飘飘的声音:“并不是谁强迫我去做一个守护者。而是世间运行的一个规律,人和妖不该有太多接触。” 他一愣,回过头,黑貂竟然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