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凌道人倚靠着石壁而坐,一身的卦衣此时若有若无地游动变换着,原本缠着葫芦的竹杖随意地搭在一旁。而他正拿着青玉葫芦不停地砸吧着嘴,葫芦中的酒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怎么也喝不完。 “早知道这么麻烦,老头儿我就不走这一遭了。回去得让一泽这老小子把他之前去中庭获得的佳酿拿出来犒劳我一番才行。” 凌道人在怀玉殿中从尹青等人的口里得知了大衍幻境内部的封印变化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龙魂玉的所在之处进行探查,以确保龙魂玉的安然无虞。 自从宣侯不再亲自坐镇武威城后,龙魂玉的藏匿之地便成了头等大事。毕竟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如此重要的宝物竟然没有被宣侯随身携带而去,亦不曾一直放置在守卫森严的武威城中。受宣侯委托的一泽道人同自己多年的好友凌道人一番合计,将龙魂玉藏匿在了一处天然的绝凶之地:鱼渊泽。 鱼渊泽位于鸿蒙学宫北面万里之外人迹罕至的一处断崖之下,断崖远眺犹如被利斧齐齐劈开,垂直而下,光滑如鱼。鱼渊泽终年被瘴气所笼罩,不辨天日,因而常人难以一窥鱼渊泽全貌。 一泽道人和凌道人选择置放龙魂玉的地点既要考虑到龙魂玉的安全,又要考虑到龙魂玉对于大衍幻境的灵力供给。考虑再三,此处便是灵魂玉能够供给大衍幻境封禁灵力的最远距离,也是一处绝佳的置放之所。 当凌道人此次踏足鱼渊泽的时候,粗略算来已过了十年之久,他显然也没有料到此地在龙魂玉滋养下潜移默化的变化。纵身一跃而下,周身护体罡气被浓郁的瘴气侵蚀地哔哔啵啵作响。卦衣此时散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辉,凌道人在一片黑暗的空中犹如一道急速下坠的流光,划破了此处的寂静。 “嗯?这是......” 崖壁上竟有数丈来宽的血迹,一直绵延弯折。周遭的崖壁如同被撞击过一般,龟裂开来,随着裂痕放眼望去,目光被浓郁的瘴气所扰,四周灵力紊乱,若有若无。一路向下的血迹也是不知终于何处。干涸暗红凝成血块儿也掩盖不住阵阵腥气,看的凌道人不住地皱眉,不由开始担心起龙魂玉的安危。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按照往常的经验,凌道人便知已经快要抵达崖底的暗流。一直关注崖壁变化的凌道人赫然发现崖壁上龟裂的痕迹中早已不是暗红干涸的血块儿,妖异的血红布满了目所能及之处的整个崖壁,甚至连下方流动的暗流表面都浮动着同样的血渍。 “哼,老夫倒要看看是何物在此装神弄鬼!” 凌道人自恃修魂巅峰的修为倒也无所畏惧,竹杖轻摇,青玉葫芦喷出数道水柱交织着冲刷过血红的崖壁,顿时周遭酒香四溢,令人迷醉。 “着!” 凌道人拄杖虚点,浑厚霸道的灵力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接触到水柱过往之处,顷刻间化为滔天烈焰,将整个鱼渊泽崖底映的通红。火焰呈燎原之势顺势将崖壁上的污血席卷而空,就连浓郁的瘴气也经受不住这等火焰的炙热,纷纷消散。 “吼!” 凌道人如此干脆施为,动静颇大,引得黑暗中传来闷声巨吼。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吼像是在宣泄作为此地主人的不满,由远到近的吼叫声震的凌道人脚下原本汹涌的暗流不禁为之一滞,一身卦衣也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抹妖异的红光攒动,从黑暗中窜出一头通体黝黑头生巨角的巨型走蛟。只在一息之间便来到了凌道人跟前不由分说地张口便咬。腥气扑面而至,巨大的口器上附着寒光,就连污秽泛黄的涎水也看得清清楚楚。看这架势,似乎便是想要将凌道人一口吞下。 “来得好!” 凌道人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原地的虚影还未消散真身就已经出现在了走蛟巨大的头颅之上。走蛟咬了个空,甚至都还没有察觉到凌道人的动向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竹杖贯穿,钉在了原地不停地扭动,发出凄厉的嘶号。 凌道人也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能将走蛟制服,正准备行搜魂之法探看这鱼渊泽崖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导致有如此异变。 “嘭!” 被竹杖钉住的走蛟在凌道人脚下突然炸裂开,腾起的血雾倒是让凌道人有些始料未及。就连护体罡气一时间都被血雾所污,泛着妖异的暗红。饶是凌道人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不得不运转灵力蒸发周遭黏稠的血雾。 原本看似无害的黏稠血雾在这灵力的催化作用下散去,悄然间消融于四周的灵力之中。血雾随着周天运转吐纳的灵力无视护体罡气进入凌道人体内,凌道人一时不察着了道,只觉得浑身血脉翻涌,随着便是一阵无力感袭来,差点从空中跌落。 凌道人连忙封住自身奇经八脉同外界的吐纳大周天,运功压制住体内的毒血。而原本十来丈长的走蛟此时已经化作一具干瘪的蛇蜕,毫无生机地钉在竹杖下,一动不动。 走蛟者,头生双角,是直而短,坚若金石。有四足,龙形神通不显,常以江河湖泊而栖息。蛟百年一蜕,九蜕化形,待历雷劫,千年便可一朝化龙翱翔而去。此刻凌道人竹杖下所钉住的,正是走蛟的一截蛇蜕。 从这留下的蛇蜕看来,此蛟已经生有灵智。驱使蛇蜕来试探老夫的虚实,足见其谨慎。若是此蛟五蜕化龙形,以老夫一人之力又在这鱼渊泽之中那便不好对付了。 凌道人一边运转灵力逼出毒血,一边思索着对策。 可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区区十年的光景鱼渊泽中就孕育出了此等异兽?难不成十年之前,此蛟惧怕一泽那老小子?想到这里,凌道人不由摇了摇头,连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虽说我和一泽那老小子差了一个大境界,可我应该只是略逊一筹才对,不然龙魂玉置放之地如此要紧的事,他岂会同我商议? 凌道人这样一想,不由得嘬了一口青玉葫芦中的美酒,就连方才遭了蛇蜕暗算的不快也消散了些去。调理完毕的凌道人拄着竹杖朝着藏着龙魂玉的洞穴踱步而去,丝毫没有发现黑暗之中,那双融于黑暗却一直窥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