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向南看去,李无尘便看见了慕容府,由于相距不远的原因,可一窥全貌,其占地宽广,布局错落有致,细看之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唯独有一点.......黑色阁楼不见了。 “你是从慕容府而来吧。” 李无尘还在思索这看似平常的院落中,为何看不见黑色阁楼之时,他的身后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这让他不由浑身寒毛炸立,僵立原地,要知道,他的五感敏锐,天下少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 他迅速回过头,身后是一名白袍老头,鹤发童颜,白须垂胸,看着十分的仙风道骨,在李无尘认识的人里,恐怕只有老道士在认真起来,可以与之相比。 “见过前辈!” 李无尘很是恭谨的行了一个道揖。 那老头打量了李无尘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拉过他的右手,将之转了一个圈。 看似不堪一击的老头,力大的出奇,李无尘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其摆布。 过了片刻,老头啧啧称奇,道“天地正统居然同修邪术,且有早夭之像,却能活到现在,奇怪奇怪。” 他所说的邪术,是邱老头的御毒之术,医毒双门,本为一体,但医门不屑跟整日与毒虫为伴的毒门混为一谈,自而分离了出来,外人不知其中行道,自而将之称为邪道。 早夭的事,李无尘不是第一次听说,当初在藏海庄时那老妇人便有提及,不过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老头抓过李无尘的右手,摸住脉门,感悟了片刻,方才释然,笑道“你这小娃娃端得有些意思,天地圣物集为一身,只为了换十五年的寿元,真是浪费,不如让老夫出手,将你回炉炼就一枚人丹,也算一桩美谈!” 李无尘听完一愣,大骇之下拔出了身后的朱红色桃木剑,对准了老头,这人的表情根本不是说笑的。 那老头见到李无尘手中剑,眸光一闪,那剑便到了他的手中,这一切出现的十分迅疾,根本没有给李无尘丝毫的反应时间。 “这剑是何人予你?” 老头抓着把玩了片刻,将之又丢回给了李无尘,语气有些冰冷。 “是我师父相赠。” 李无尘如实回答,这老头的道行高深,自己哪怕有一丝作假的念头也会被其所知。 “你是无为山人?” 老头呢喃片刻,转而大笑,一拍额头,道“我早该发现,除了李道仁那个老痞子之外,还有谁有本事能将你这天弃之儿救活。” “我先前观你身上有诸多阴气,想来你今日是为它来的吧。” 他说罢,对着那慕容府的方向,轻轻一个点指,一道白芒闪过,整座府邸布局瞬间大变,哪里还有什么小桥流水,庄园楼台,有的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 “这......是幻阵?” 李无尘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那二层黑色阁楼之外,其他的一切皆是被烈火焚烧过后所留下的残檐断壁。 黑雾迷茫,隐约的,李无尘可以看见,在阁楼的二层,有一名穿红装的女子,亦在打量着自己。 老头摇了摇头,否决了李无尘的回答,沉声道“这是本质。” “本质?” 李无尘并没有听过这个词,古籍中没有,老道士也没有教过。 那老头点了点头,笑道“有许多历史被时间抹杀了,但也有许多留存了下来,存于现实与虚幻之间,桃花源如此,眼前的荒府也是如此。” 这老头没有解释什么是本质,不过却将眼前黑色阁楼说给了李无尘听。 “那是否可以借此跳脱到另一个时空?” 李无尘下意识发问,他想回到十四年前,去看一看真相。 老头凝眉,抿嘴抚须,像是被李无尘给问住了,过了半响方才回答道“理论当如此,一但跳脱了,就代表你再也回不来现实,困于一方天地,如同孤魂野鬼般了却余生。” 他说道这里,袖袍一挥,二人四周空间猛地一阵变换,皆是到了阁楼前,不过眼前的阁楼与之前不同的是,上方高挂牌匾,字体娟秀,书着三个大字‘三生阁’。 “坐!” 老头径直坐在了地上,脚下凭空出现了两团软垫以及一张茶几,水已烧开,洗杯,煮茶一气呵成。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或许是由于老头先前出现的突兀,李无尘到现在才想起问他的名字,急忙再次行了一个道揖,态度恭谨。 老道士曾说过,世上无仙,不过大能不知凡几,于红尘争渡,求一真理,不造杀孽,顺其自然。 “我本就是无根之人,你且叫我周公便是。” 周公说罢,再次邀请李无尘入座。 李无尘坐定,周公替其道了一杯茶,茶水清澈,如白水一般,却又散发着浓厚的茶香,让人闻之便心旷神怡。 “此茶名为‘往生茶’,非道心坚定者不能饮,不然会深陷过往而不得回。” 周公轻饮茶水,神色如常的说道。 听完他的话,李无尘没有犹豫,在周公赞赏的眼光下,一口将之饮下。 仅一息之间,他便神魂离窍,化作粉尘钻入了三生阁中。 ‘吱呀’一声,三生阁的木门缓缓开启,一双鸾凤绣鞋轻轻踏出,没有半点声响,一名着红装,戴盖头的高挑女子,飘荡到了周公身前,缓缓坐下。 “许久未见。” 女人轻声开口,声音飘忽,恍若在时间长河的另一端喊出。 “你该解脱了。” 周公没有去看眼前的女人,饮了口茶水,平淡的说道。 “如何解脱?” 女人的话十分简洁,身后阴风阵阵,刮的周公的胡子都偏向了一侧。 “放下了自然就解脱了。” 周公拈起一枚茶叶,屈指一弹,白光闪过,四周阴风骤停。 “血海深仇,一族三百二十五人死于一夜,如何放下。”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四周的黑土地面,缓缓钻出了一具又一具面色煞白的行尸,围着周公,面容狰狞的嘶吼着。 周公见状,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眸深邃,恍若洞穿了虚空,直达时间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