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国,宏观十年,六月五日。 季暑,清风夹热,然气枯燥,暑属外邪,并无内邪。 通往西域的道上。 酷暑无情,草树难立,但并不影响生存,过往行人额头、鬓边处多了米粒大的盐汗,行人脸上带着凑热闹的面容,说是凑热闹,倒不如说是好奇。 断断续续的马踏声在这条道上响起,马蹄声响单独来说本不巨大,要说巨大,那得是多人前来的缘故,烈马每跑的一步路,沙子都得震三震,石头也要抖三抖。 骑着马儿的个个都是江湖侠士,佩戴着兵器,每个人的脸上绑着一手黑面纱,明摆着属于杀人勿知颜的形式,身体上散发着杀戮气息,路上行人见了恐怕都得退避三舍,只可远观。 马队一直行走到了分叉路口,看着眼前的三条分叉,多成‘川’状。 “走中间这道。”这一队人马稍微停下,看着羊皮地图寻思着,直到找到路的东西南北后,方才说道,快速赶去。 西域,白城外,流水客栈处。 客栈总体庞大,由棕色木板制成,大门边儿上挂着“流水”二字,客栈新旧程度偏上者。背靠山,前有河,实属一带风水宝地。 这客栈是最近一年里建立而起,生意自建立之初就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初建时生意虽好,但远不及现如此的五成,客栈里的小二,包括老板,每天招呼得只能深夜稍眯几个时辰,天不亮就要打理起开业后的琐事,这可真所谓是“睡得比猪晚,起得比鸡早。” “小二,上酒,再来一些店里的招牌菜。”赶路而来的行人拢开帘子行进而来,带头的这位长相粗犷,身体壮硕,年纪位于而立之年的中年人找了个靠墙位子说道。 小二只是点头哈腰,心中有数,并不敢为此多说一字儿一句话。普通客人若是见了八成会说出愚昧无知,不知待客之道的言论,但若是江湖中人见了,这还得夸他聪明。 自从建立之后,每天来的人不是有头有脸的的人物,估计背后就是有大势力傍着,正因为如此,这客栈里普通人少许,或说没有,学武之人倒是如撒米般到处时。 一些早就在客栈里坐好、吃着酒肉的人小声议论道:“这不是孙家孙前斧吗,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也好奇这事?” 孙家在江湖上是可以排得上名号的实力,其族人孙前斧一身实力强大,达到了凡法罡境巅峰的实力,因族传因素,胸前都会有着两把黑斧的印记。 众人见孙家人来了,疑惑不解,这才小声议论,难道是孙家人也对此感兴趣?又或者只是想来看个热闹罢了? 孙前斧嗤笑一声,并没有把这些俗人话语放在心上,埋头吃喝着小二拿上来的酒菜,吃喝时还不忘夸赞着好酒,好菜。 这事儿,指的是距离此客栈不远处的白城里,孤琴人。 只知江湖称呼却不知真名的孤琴人——白剑歌,江湖人称孤鬼,乃是白城城主,年方十七,其年少事悲惨,可怜。一岁丧母,少龄无知…整整五年里,其父思妻成疾,郁郁而终,自此夜夜吟奏相思曲,脾性形成冷漠,高冷姿态…七岁会持家打理有道,也就那年,自此决心修炼,成就一番大业…七岁决心修炼之后用了五年时间,十二岁时突破初境八品达到九品…两年的潜心修炼,不负嘱托,达到凡法罡境…之后的三年里,层次不曾有进展,在最近几日,星光浮现,天马行空,流行聚汇,终成玄灵地境…白剑歌父亲临终所托,十七岁时才可出城,完成嘱托,见识江湖情趣。 “嘚……” 众人听见此声纷纷望去,只见一老秀才带着腔调地吆喝着说个不停。此秀才非彼秀才,要说他是秀才,倒不如说是一个骗俩儿小钱的忽悠老头。 但是在座的各位没有嬉笑的意思,眼睛都直直的往秀才那看去。 “哟,老秀才终于舍得出来了吗?你看我们都等久了,赶快说说,今日有啥新消息呗。”最靠近秀才的富家公子哥磕着瓜子说道。 “赶紧说说,别整些有的没的,我们在这其一目的是等人出城,较量一番;其二就是等你每日所述的消息了。”又一侠士说道。 “是啊是啊,快说说,快说说。” 众人见此,也都纷纷起哄着。 “别急别急,我乃江湖百晓堂里的弟子,就算天上地下的,没有我们什么不知道的,呵呵呵。”老头醉笑道。 找着托在腰间的葫芦拔塞喝了一大口,顿时脸色通红,面如醉酒,但实则不然,这其实也是他每日讲解时,所必须的动作,不然则说不出。 百晓堂,乃是江湖中最为隐秘的一大派,消息网遍布天下,其堂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每隔三个月便会发布关于仙人榜、兵器榜、以及天骄榜,三大榜单。 “来西行事,寓意白城。” “百姓来之,只为一观。” “武者而来,为其一战。” “西域孤鬼,一人一城。” “年少有约,履至十七。” “年今十七,跨步自出。” “高深莫测,已达玄地。” “今乃五号,需费五日。” “六月十日,方可杀之。” 老秀才吐露真言,说时不忘喝酒咂咂嘴,仿佛仙人一般闲趣自在。 “玄地?十七岁?没搞错?” “不会吧?怎么可能?” “就是就是,我怕这消息有假。” “我看也是,这消息多半有假。” 一听老秀才说完,坐在木台之下的侠士问题纷纷,一连串的砸向老秀才,目光连连看着他,再次确认消息真伪。 “老秀才,你们百晓堂这消息网不会错吧?你吓唬谁呢?十七岁的玄灵地境我想这世上只有言国十大天骄才可达到吧?”刚刚第一个吆喝老秀才说消息的公子哥急了,一把抓着老头衣口,质问道。 老秀才被富家公子哥的举动吓着了,浑身打抖,双手摇摆着示意自己根本不知情:“我不知道啊少侠,我真不知道,这都是堂主吩咐我传遍世人的,他哪儿找来的消息我怎么知道啊。” 在客栈里的人听了之后十分不悦,甚至是恼怒,你忽悠人可以,别来这忽悠我们啊! 老秀才说的句句属实,只不过质问的这些人不肯承认罢了,他只负责传话,在百晓堂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弟子,哪儿来的这么大权利知晓堂主消息如何而来。 这时刚入客栈不久的孙前斧走上前,把富家公子哥的拳头从老秀才的衣口拔开:“他说的是事实,俺也相信他说的话,你为何拉他衣口?你这是作甚?”富家公子哥不曾回应,闷哼一声,拿着桌上纸扇,扇风做样,一路向着楼上客房走去。 孙前斧是个好战分子,他虽说是个好战之人,但本性不坏,敢作敢当,做事丝毫不含糊。方才只因内心看不惯富家公子哥的做派,上前制止。 富家公子哥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气,但哪又如何,比势力双方相差不远,要比武力也比不了,双方都是凡法罡境,但孙前斧内力强盛于他,他能怎样? “哦?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消息,小童,这次你猜中了,按照赌约,应得奖赏。”一道声音传出,不过几息时间从栈门顺闪到了老秀才处,而后转头对着尾随童子说道。童子摸着后脑勺,傻愣愣的笑着,腼腆里夹杂着高兴。 他穿着白杏色藏被织锦蟒袍,一条暗水绿几何纹腰带系在腰间,一头暗红色的发丝,有双眉清目秀的眼睛,当真是武艺高强。 “哇,他竟然也来了,这实力明显抵达了半步玄灵地境。”众人惊讶着,这白城孤琴人,江湖人称孤鬼,到底是何来头?竟让江湖中大半的少侠前往一观,连金陵城城主之子金九刀都来了。 金九刀手持双刀,长刀五尺,实力处于半步凡法罡境,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内力浑厚无比。 “秀才秀才,再和我们说说还有啥消息,不会就这一条吧?”金九刀说道。 秀才眼前一亮,脸上带着喜悦细说道:“差点给忘了跟你们说他身具的功夫有哪些了。” 众人听此,更向前几步,贴近秀才,生怕哪儿个点儿漏了,那对战时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两人相互对战,若想取胜,增加胜算,那他有什么武功肯定得要了解了,了解武功之后再钻研破招之法,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孤鬼此人,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玄灵地境,其最终实力未知。” “使用的兵器是一古琴,其琴色白如珠,靓丽无比,据说孤鬼弹奏古琴之声十分优美,一小心就会进入他的幻境里,不可自拔。” “他使用的武功秘籍就不知了,三年前应战过三人,我们堂主原本想从那三人口中得到消息,不过那三人都死了,消息也就不翼而飞了。” 老秀才一一论述,将堂主所命之事全部说出。 在客栈里的金九刀等人听了之后都跃跃欲试,忍不住白剑歌现在就出现在面前,让他们削成泥。 白剑歌三年前是不得不应战,那年他才十四,还未到十七,不可出城,只不过那三人用了阴险狡诈之法逼他出城,朝城中射箭,箭头带火,破坏城中房屋,又命人来刨土挖墙,白剑歌不忍父亲独有的城池遭受破坏,破戒出城,将其三人斩杀,自此后不再有人来扰乱,一直持续至今。白剑歌将三人斩杀后,回到城中,走到父亲墓地,力磕百响,长跪三日,不吃不喝,以示破戒之罚。 …… 五日后,白城处。 白城外集结了人数约莫千人的队伍,在这里边的,不是有些实力的根本就不敢来,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稍微远些,有些民众就远而观之,肩膀上还背着刚从集市里买的好菜叶香鸡蛋,听闻阵仗不小,便前来观看。 一位年轻男子抚琴而坐立中央,双目紧闭,弹奏乐章。 琴声如瑟月,如醉林,更带有一丝怀念。 他穿着白浅橙宝照中花锦裰衣,一条白色连勾雷纹角带系在腰间,一头如风般的乳白色发,有双深邃的桃花眼,眼角边有颗泪痣,当真是风流潇洒。 手落,音停,直至一首曲子弹尽,白发男子眼角留下深邃的热泪,泪水流淌落入白发男子的手背,轻轻开眼,哭泣道:“父亲,孩儿心痛,孩儿真的好想您!十一年了,这一首相思曲我弹了十一年,父亲,您听得到么?” “今日即为期限,待我去后,孩儿定不负你所托。” 十一年的离别之苦白剑歌每天都强忍着,当年父亲离去,告知他不要哭,男子汉就要坚强的活下去,就这样,他日日借酒消愁,以酒解痛,以酒斩情丝,但奈何亲情藕断丝连,自身深爱其父不知到达何地,直至今日,期限已到,终可出城,完成父亲所托。 “少爷,看这情况,这孤鬼很痛苦啊。”一位身材削弱,申字脸的老者对着金九刀说道。 听此乐声的老者感到一丝怀念,再联想到白剑歌表情,感到了白剑歌痛楚,心生好奇,从容问道。 金九刀坐在一张椅子上,在旁边还放着陶瓷杯,玉水壶。将茶水倒入杯中,轻抿一口,道:“管他痛不痛苦,我只知道父亲令我将他杀了,他喜欢琴声,便多让弹他一会儿!好让他死个痛快。” “是,少爷。”老者说道。 他只是下属,不想招来杀身之祸,只有服从的义务。 城下站等之人等的时间久了,其中一人不满,调侃道:“孤鬼毛头小儿,你到底下不下来?莫非你怕了?还是要我上去和你打?可我怕我上去了,我的武功会不小心砸烂你这城的。” “哈哈哈。” “哈哈哈……” 那人的话惹得在场之人哄堂大笑,嬉笑声一片,明摆着此人是故意为之。 白剑歌从幻想中走出来,俯瞰望去,几息时间后,心中有了些底细。 金九刀孙前斧等人列中,可以说是最为起眼的,不过,其中一人躲在偏后,位置不怎么明显的地方,此人头戴黑帽,面带黑纱,脸部让人望之不楚,多了一些神秘,这让白剑歌留意了几分。 背背古琴,轻功出城,脚尖最先着地,收缩自如,紧接着,一步一步慢慢的前走,丝毫不惧千人威势,以一人阻挡千骑之能行走。 从背后拿下白色古琴,直走说道:“父亲,这些人自从三年前知晓我实力后就开始打扰你的清净,您也厌烦了吧。今日,我便用你赐予我的忘我琴,斩杀千人,让他们为你陪葬,佑你魂灵。”随后抬头冷视,说道:“都来吧,今日之后,这便是你们的尸墓。” 上千武侠人士犹如涛涛江水一般涌入白琴方向,场面混乱,千人持兵杀向白剑歌。白剑歌身形直如标枪,古琴竖放在左胸前,面色不曾有动摇姿态,手动,声响,音律形成的气息迅速轰倒最先扑来的人,被轰倒之人跌落在地,手捧胸部,狂喷血液,一些实力不济之人当场死亡,再一击,又是炸倒数十人,轻功飞到城墙边上,双脚一顶,飞到众人上空,人琴双双悬空,琴由竖立改平放,迅速挥动琴弦,凄凄惨惨的声响从众人中出现,场面断体残肢,血流成河,白琴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十分钟转眼间过去,场面便只剩下三人,一人身着黑衣、面部黑纱遮挡的神秘人,另外两个则是孙前斧和金九刀,而在观战的人群胆小,见此场面早已经回家收衣服关门了。 “侄儿,城主果然说得不错,这小子实力不简单,幸好他留了后手,叫我悄悄前来。”黑衣人说时脱下面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古铜色的皮肤和轮廓有致的容貌,虽说青年的模样,实则早已是中年的年纪,很显然,实力只有在青年时期达到了凡法罡境,才能有驻容的作用。 金九刀转头看向黑衣者,心中一喜,道:“叔,居然是你,太好了,快帮我杀了孤鬼,他是父亲点名要杀的人。” 黑衣者点头,道:“孤鬼,不得不说你的轻功着实厉害,若你今日交出你的那门轻功我或许会让你死得好看些。” 站在旁边的孙前斧一脸茫然,孰然不知被称作叔的到底是何人,但此人的气息却给人一种压迫感,难以呼吸。 白剑歌冷视一眼,说道:“聒噪。” “那就去死吧。” “萃金刀法。” 黑衣人从腰间掏出的两把钢刀,双刀交叉连续劈出数道刀痕斩向白剑歌。 “玄灵地境?” 白剑歌惊讶仅仅只是一会儿,毕竟他也是玄地境,两者相拼的话最多也是五五开。 刀气快速袭来,轻功横向躲开,催动手中琴弦,打出招式,将一个个刀气震落。 黑衣者见状,快步奔袭而至,白剑歌的忘我琴近战之后很难发挥出本身的实力,自己擅长的是远程作战,一旦近身后,则一发不可收拾,将古琴放入背后,赤手空拳的抵挡黑衣者的快刀,战况愈加激烈,劣势逐步往白剑歌一处倒,最后不经意间被双刀滑到右手肘部位,倒退拉开距离。 黑衣人嗤笑一声,道:“小子,我说过只要你交出你所修炼的轻功,我会让你死得壮烈些,只不过你不愿,那就别怪我将你折磨而死。” “跟你也玩够了,我就此一式送你先行上路,而后叫你的侄子过去陪你。” “忘我琴第一式,相思曲。” 忘我九曲是忘我琴的琴招,总共有着九式,白剑歌身上只存有第一式相思曲,其他八式散落世界各地,需要白剑歌出去寻找,方可修炼。 相思曲可思人,也可杀人,这一式相思曲白剑歌弹了十一年之久,早已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一式足以斩杀在场众人。 “死。” “这一式……不好,侄儿,快走。”黑衣人瞳孔微眯,看着白剑歌释放招式所爆发出来的威能,身上便染上了死亡气息,爆喝道。 两人速度不够,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以毕生所学的武功抗衡。 “轰!” 琴音以踏风的速度抵达金九刀和黑衣者的跟前,轰然炸响,烟雾缭绕场地,待可肉眼观之时,两人已是血肉模糊,呼吸停止,生命气息全无。 孙前斧虽为罡境,但与白剑歌实力相差太大,被余波震得倒飞出去,伤至重伤。 白剑歌走到孙前斧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前斧,说道:“你走吧。” 白剑歌自从初次看见孙前斧时,便知道此人心中只有想与己切磋,绝无杀心,便放他一马,叫他离去。 白剑歌也不是弑杀之人,除非世人逼他,不然绝不会滥杀无辜。 孙前斧眼神呆滞,还未从震惊中脱开,看见白剑歌离去,问道:“少侠去哪?” 白剑歌朝后甩了甩手,说道:“言国北部,锦绣知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