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声音响了五下,已是五更。 古城的细雨停了下来,天上挂着月亮,月儿半圆。 韩峰站在凤仙楼屋子的窗前,他的身上披着红色的披风。 夜已沉默,床上的姑娘还没有醒来。 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梦中的她依然带着微笑。 韩峰心中黯然叹了一口气,他的手中拿着金衣丝甲。 南宫霏为什么会将别人梦寐以求的丝甲送给自己,韩峰晓得只有一个人可以回答自己。 这个人就是东庄住着的天知老人。 将柔软的金衣丝甲举起,他闻到了淡淡的香味,犹豫了只是片刻,丝甲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窗户突然轻轻推开,韩峰的身子飘出倒挂在了屋檐,窗户轻轻再次关闭,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凤仙楼的窗户外。 这是屋子里睡在床上的南宫霏,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 但脸颊上还是有着一丝红晕,看着已关闭的窗户,她轻轻自语道:“希望丝甲不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离开凤仙楼韩峰并没有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来到东庄村口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 昨夜细雨洗淋的东庄清晨很安静,可屋子里早已冒出了炊烟。 村口韩峰还是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肚子饿的时候,看到炊烟就会想到天知老人的包子。 包子的味道的确很不错,只是遇到的人有点不太友好。 村口几间很普通的土坯房子就住着天知老人,可屋子的烟囱并没有冒出青烟,也没有闻到包子的味道。 韩峰不由得皱了皱自己的眉头。 因为像这样做包子的小店,主人应该都起来的很早。 只有在清晨,才有出门的客人喜欢吃点包子,喝点豆汁温暖昨夜早已空着的肚子。 然而此刻,屋子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摆放的桌子,也没有来往的客人。 小院子里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像这样年龄的人,肯定不喜欢睡着懒觉,懒觉只会是年轻人的喜好。 韩峰看到了昨天的大榆树,枝叶繁茂,它就在小院子的不远处。 清晨的村庄口并没有行人,他快步走到了大树前,身子只是一纵便到了一根很粗的树枝上。 透过深绿的树叶,小院子的一切看得很仔细。 小院子里木头桌子叠在一起并没有动,所有的屋子都关着门。 蹲在树枝上,韩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看四周。 村子里还是没有人从家里走出来。 他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尤其来到像这样的地方。 天知老人应该有着很高的武功,昨夜南宫霏虽然只是略略说了几句。 但韩峰心中已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也来自江南。 天知老人过去的事情虽然韩峰并不晓得多少,可这个人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过去,但是不一定每个人喜欢将自己的过去告诉别人。 尤其是像这样隐居江湖的老人。 他们的以前是杀手,杀人必然会有自己的仇敌。 只要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别人,也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别人保管。 没有一个昔日的杀手会是这样的傻子。 但是今天小院子里奇怪的现象,让韩峰冷静了许多。 千手童子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发现天知老人是个不寻常的人。 他的身份不只只是认识南宫霏。 许多的假设让韩峰突然感觉到很心累。 于是他突然想起了昨夜的南宫霏,这个姑娘带来的不只是一种温柔,而且还有金衣丝甲。 当然她的目的只有她的心里很清楚。 永远没有一个男人敢说能猜得透小姑娘的心思。 清晨没有风,天气也不是太冷。 韩峰将身上的披风解开了带子,把红色的外面小心包在了披风的内面中,靠在了树干上。 若是一般的人肯定不会想的这么仔细,可来到东庄的是韩峰。 假如不小心将披风红色的外面,放在树干上。 只要太阳一出来,从村口走过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树上有着一个人。 靠在树干上,他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让眼睛闭了起来。 虽然昨夜下过细雨,但是老榆树的枝干上没有潮湿,韩峰似乎在上面睡着了。 太阳刚刚从东面升起,小院子里一间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个女人,女人的头发有点花白。 但是女人的脚步却很稳健,她走到小院子的门口,推开不是院子的门,西周瞧了瞧,然后转身回到了小院子。 屋子里此刻传出了一个老人的声音,“打开院子的门,我们的客人在太阳升起前一定会来到这里。” 看似睡着的韩峰此刻也睁开了眼睛,他盯着院子里站着的女人。 女人仿佛喜欢唠叨,她带着怨气声道:“你有这么一个淘气的徒弟,即便是躲在了地窖里,也能让别人挖了出来。” 屋子里是天知老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柔和地道:“霏儿是个好姑娘,她现在已经长大,该去走走江湖。” 男宫霏的师傅原来是天知老人,韩峰终于明白这个霏儿姑娘为什么会用易容术。 只听的女人又抱怨道:“你的徒弟确实很好,瞧瞧她昨天兴奋的样子,怎么能像个女孩子?” 天知老人道:“昨天来到这里的是韩少侠,霏儿像是很喜欢这个人。” 女人叹息了一声道:“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大英雄,平时你最喜欢说他的故事,霏儿若是跟着他跑了,必然都是你的错。” 屋子里传出了天知老人的笑声。 韩峰呆在榆树枝上,他倒是犹豫了很久,难道天知老人已晓得自己会再次回来?他说的客人难道是自己? 马蹄声打破了东庄的安静,狗的叫声也没有马蹄声来的快。 突然出现的马蹄声,让韩峰冷静了下来,今天天知老人要等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骑着快马的这些人。 看着这些人,韩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现在不喜欢睡懒觉的人确实有点多。” 但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不曾放过这些人的每一个细节。 马从东面疾奔而来,而且来到的人很多。 当马队停下的时候,快速将几间土坯屋子围了起来。 马上的汉子们有的手里提着钢刀,有的手里提着剑。 而面对院子的正门,三匹快马上的人,一个人手里拿着链子枪,他的脸上有着一块刀疤。 另一名汉子背上背着一把剑。 只有一个人手里没有剑,也没有刀,这个人的背影很清瘦。 马队闪过的时候,韩峰已从他的身影中看清了这个人,竟然是铁恨! 站在院子里的白发女人只是一怔,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对着屋子大声道:“你的客人今天有点多,包子的肉馅子我还没有剁好。” 屋子里的天知老人笑着道:“他们可不喜欢吃肉包子,他们感兴趣的只是今天这里是不是有可以做包子的菜?” 女人的力气似乎很大,她瞧也没瞧院子外面的人,走到了叠起的桌子前。 一张木制的八仙大桌子立刻摆放到了小院子的中央。 快马都已停了下来。 铁恨骑着的马正对着小院子的门,院子的围墙不是太高。 他的声音却已传进了院子里,声音道:“天知老人若是说一个人死了,谁敢相信这个人还能能活在世上?” 只听屋子里的天知老人笑着道:“通常都是别人来问这样的问题,好像今天这个问题是在问着我自己?” 在一阵长笑声中,他并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 铁恨依旧骑在马上,声音冰冷地道:“江湖中只有一个天知老人,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白面郎君’。” “若不是你再次提起,我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存在。”天知老人没有走出来,屋子的门也关闭着。 但是他的声音很洪亮,院子外的每个人都可以听得到,甚至包括大榆树上的韩峰。 韩峰没有动,靠在树干上,他盯着这些汉子。 脸上带着刀疤的人,性子仿佛很急,从马背上跃起,他的身影落到了小院子里,小院子的门是打开的。 同时身影落下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剑本来背在背上,可此刻剑已到了他的手中。 小院中的女人似乎很冷静,她站在刚刚摆好的八仙大桌前,头也没有抬起就言道:“今天的肉馅没有剁好,也就没有肉包子。” 刀疤脸的汉子阴着脸道:“今天的包子不需要肉,我们只喜欢吃菜包子。” 女人抬起了头,笑着道:“为什么要这么急?肉才刚刚送来,我剁肉的手法很快,很快就可以吃到肉包子。” 刀疤脸汉子虽然脸上挂着冷笑,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八仙大桌子。 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女人说的可以剁肉馅的肉,只有一个女人的手。 女人的两只手轻轻放在桌子边上。 刀疤脸汉子轻蔑地一声冷笑,道:“难道你想将自己的手做成肉馅子?我可不喜欢吃女人手当馅子做出来的包子。” 女人却笑着道:“我是一个女人,女人都喜欢自己的小手,还有自己的脸,我怎么会舍得?不像有些男人。。。” 刀疤脸汉子的老脸开始抽搐,脸上的刀疤很长,就像一只死去的蜈蚣爬在了脸上。 汉子突然厉声道:“看来今天非要吃到女人手变成馅子的肉包子。” 声音落下的时候,手里的链子枪已毒蛇般刺向了站着的女人。 剑此刻也已离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