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几个时辰,怀安结束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怀安在将自己身体上下细查了几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有所改善。 于是,怀安有些满意地退出了打坐的状态,心神恢复,逐渐睁开了闭上许久的眼睛。 一睁开眼,怀安就看到了老人正有些悠闲地,斜坐在他的对面,而且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师父……弟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怀安有些不解地问,他赶紧检查了下自己外在的自身。 “并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罢了。你,估计就是我最后一位弟子了吧。” 老人有些幽幽地说道,语气中,似乎有着太多的岁月沧桑。 “师父…………” 怀安轻轻地叫唤了声,但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是的,并没有什么东西要说,怀安对眼前的老人,除了感激,也就还有感激了。 但显然,怀安也知道,此刻老人要的,并不是怀安的感激。 怀安不知道老人想要什么,想要说什么,所以最后只能选择了沉默。 用沉默来作为回答,适用于所有的条件。 结果两个人都这么坐着,并不出声,直到过了好长时间,老人才幽幽地开始说道。 “你知道师父我吗?……或者,听说过?” “之前并没有……师父……弟子孤陋寡闻……” 怀安如实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我们这些人,最后都将被隐于世间尘埃,不为人所共知。不管我们在生前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有着怎么样的威势,最后都会被人刻意隐瞒起来,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们……” 老人长叹了一声,似乎是要不出心口的一出闷气,但这声音中,又似乎有着诸多的无奈。 “为什么啊,师父?难道我们是什么邪魔歪道,是世人的敌人吗?” 怀安很是不解。 这世间典籍浩如星海,历代大能先贤都一一记录在册。怎么可能,会故意去漏掉一位强者的资料,去将这个人对世人隐瞒呢? 难道,这个被隐瞒的人,真的就是世人的敌人,是天底下最恶的邪魔外道吗? 若是这样,那怀安真的有种误入魔窟的感觉了。 不过没等怀安细想,他的师父就打断了他,没有任由怀安胡思乱想下去。 老人冷哼了一声,喝斥道。 “什么邪魔外道?我们这一脉的传承,堂堂正正,如星空皓月,乃是天底下最正不过的了。我们更不是世人的敌人,相反,我们是他们的守护者,是随时为他们战斗的人,由我们筑起的围墙,就如同世人賴以受保护的坚固城墙。” “那为何师父你说,我们不被世人所记住,被刻意隐藏起来呢?既然我们是世人的守护者,是坚固的围墙,那么世人又怎么可能将我们隐藏?……”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 老人低语。 “以前我师父将‘炼刀’传给我时,他也对我说了这件事。但我当时根本不相信,我以为只要凭借着我的能力,我就一定能让世人都知道我,都景仰我。……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师父说的并没有错。我们最后都会被隐藏起来,被世人所遗忘,无论我们生前曾到达怎样的高峰。” “你知道‘炼刀’了吧,就那个在你脑子里存在的东西。也许,这和它有所关系吧。” “是因为……‘炼刀’?”怀安有些不明白。 “‘炼刀’,就是我们这一脉的传承了。我们这些历任的主人,都会将自己本身的传承,以及炼刀,一同交给这唯一的一位弟子。这个弟子,也就是新一代的主人了。” “现在,你便是‘炼刀’的新主人,以后,你也将把它传给你唯一的一位弟子。但我想和你说的是,你只能有一位弟子,而且需要精心挑选,不只是需要各个方面都要好,最基本的,就是要有坚韧的意志。” 老人看着怀安,一时间神情不自觉地变得严肃起来。于此同时,怀安也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聆听师父的教诲。 “一个没有坚韧意志的人,并不适合当‘炼刀’的主人,如果硬要当,那也只是害了他。因为‘炼刀’的主人需要做的事,需要走的路,都是极其艰难而漫长的。而我之所以把它传给你,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你身上的,那股不认输的坚韧的意志。” “另外,对于你拥有‘炼刀’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和任何人透露,以免引来杀身之祸。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袭击之前,任何暴露的可能,都将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窥探。这一点,我这个老头子深有体会。” “接下来的,我需要你永远记住一个名字——‘血魔教’!这个名字,你至死都不能忘记,并且要和你以后的弟子千万叮嘱。” 怀安皱了皱眉头,神情似有所思。 “血魔教?这名字我似乎听到过……对了……我曾杀过,血魔教的教主刑无子。不知道师父所说的,是否就是这个?……” 怀安看向老人,但老人摇了摇头。 “你说的,可是你大梁的血魔教?” “是的,弟子说的正是这个。”怀安说道。 “那便不是。我所说的血魔教,并不是大梁这么个弹丸之地,它的一个区区小教派。所谓血魔教,乃是天底下最大的邪魔外道组织,一个由世间各种恶人,肮脏之气汇聚之处。这血魔教遍布天下各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般成群结队出没,乃是天底下的最恶。” “也许你说的那个血魔教,正是这个大的血魔教的一个下支,但决不会是那个天底下最恶最大的邪教。你要记住,大梁,其实对于这个天下而言,终究不过太微不足道了。” “我们这一脉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血魔教,以及一切依附于它的一切。你要记住这一点,并且在遇到血魔教的人时,可不问缘由,一刀杀尽便是。血魔教教众,绝没有一个是冤死之徒。” 老人说道这里,眼睛里突然迸射出精光,凌厉的杀意控制不住地透露出来。仅仅只是一瞬间,怀安就感觉到周围似乎冻结一般,令人全身不得动弹。但在心里,怀安依旧忍不住抖了一下。 师父的杀意,居然凌厉如此。 怀安看着对面杀意凌然的老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 但老人一会儿之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朝怀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即收起了自己这股强硬的杀气,重新恢复了空间内的静谧柔和。 “对不起,实在忍不住。” 老人朝怀安说道,这其中的歉意,让怀安一下子羞愧起来。 “没事没事,师父,没关系的。” 朝老人连连摆手。 “反正我说的就是这么个事,你要记住了,千万不可以忘记。至死也不能忘。” “弟子谨记,绝不敢忘却一丝一毫。” “那就好,你知道吗,也不怕你笑话,我,也正是被那血魔教追杀,一路躲躲藏藏逃到了这里。但即使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却依然没能逃过血魔教的毒爪。可恨!我最终只能重伤躲到这山洞里,就此含恨陨落。” “如果不是这此追杀,只要借以时日,我必定能够真正登上,这世道的巅峰。那时,要想覆灭这世代为仇的血魔教,也只是需要翻手之间的事。” 老人面露感慨,深以为憾。 “师父,那血魔教的实力,有那么恐怖吗?” 怀安有些不敢相信。以老人那种实力,居然也只能在血魔教的追杀下,躲躲藏藏,最后重伤屈死在这么一个山洞内。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组织,也究竟有着多么强大的实力? 老人听到怀安的问话,突然冷哼了下。 “你以为血魔教是怎么样的组织?……我说过了,那血魔教,是天底下最恶的组织。这不只是它是有恶人所组成,同时,它也是由实力强大的恶人所构成。” “你试想一下,如果那些恶人都只是作恶的臭鱼烂虾,那这个世间怎么可能还会让其存在下去?早就有人出手将它彻底剿灭了。” “正是因为那些恶人各个都实力不凡,这世间的所有正派都不能独自剿灭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一步步壮大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以说,现在几乎三分之一的天下,都握在血魔教的手中。而且逐年,血魔教都成扩张之势,逐步侵蚀这剩下的这三分之二的天下。血魔之内,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那……师父,为何世间的正道不联合在一起,一起消灭这血魔教呢?” 怀安朝老人说道。 “这就是那些所谓的正道的虚伪了,哼,那班时时以正道标榜自己的家伙,私底下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的无耻之徒,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坐下来谈的。” “最终出面的,也终究只是我们这一脉的人了。从我师父的师父,或者更早,一直到我师父,到我,以后也会到你。只有我们这一脉的人,才会站出身来,强行将那盘散沙集合到一起,形成短暂的各派的联盟。” “只有天底下各派结成联盟之际,才是有可能和那血魔教对抗的。这个,便也是我们这一脉的一个使命了。这是由我师父一并传给我的使命,现在我也一并传给你。” “提醒你一句,那些所谓的正派之人,也不可尽信,他们之中有些是血魔教特意安排的探子,有些则是会变节的无耻小人。遇到这一类人,不用怜悯,杀便杀了,他们也和血魔教一样可恶。” “弟子谨记!” “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了。以后的路艰险异常,特别是你得到了‘炼刀’,这个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你将引来杀身之祸。届时,不只是血魔教的人会追杀你,即使是正道之内,一些贪婪之徒也会想得到它。” “怀安,这估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你的名字。你要记住,千万记住,别暴露了‘炼刀’。这本也是我们这一脉所需要保守的秘密,但因师父我当年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违背师父的承诺将其告知了天下。现在,估计一有人听到炼刀二字,便会生出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