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在了少年肩头。 微风拂过山岗,在寂寥的天地间,悠远的笛声倾诉着悲伤。 高山之巅凸起的土丘树立着一块木板: “征仙城莫遇之墓” 尘小九躺在前方的草地上,身边丢弃着零落的酒瓶。 萤火虫游荡在花丛中,远处灯火盛景下充满着人间烟火味道! 年年景相似,今朝人归却断肠! 有人在呢喃细语,有人在趁着醉酒发泄郁闷。 说好的莫问归期,却等来断剑萧瑟! 尘小九记忆中的那个酒鬼,躺在了曾经指点江山的高山之上! “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青年喜欢在破旧的酒馆倒头大睡” “好不容易说句话却不离美酒,手中常持个摸得发亮的铁质酒壶” “来来往往的窈窕女子总是忍不住戏弄爱脸红的他。” “偶尔恼羞成怒的莫遇也会反抗一番,丢下几句狠话后落荒而逃!” 那时候游荡街头的尘小九无意间走进了小酒坊,正碰到夹杂在一群小娘子中羞涩的莫遇。 看到来客的莫遇如同看到了救星,扑了上来! :“小兄弟喝点什么?小酒坊的酒绝对能带给你耳目一新的感觉!” “没钱能喝吗!” 或许是第一次碰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说没钱的客人,莫遇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门外一群虎视眈眈看待小绵羊的目光,莫遇狠下心来,艰难的小声说道: “我请客,但是你要一直喝到晚上” 本就想调侃一下的尘小九没想到竟然能莫名其妙的蹭到一顿酒,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前的木桌上,气吞山河的说: “那干脆决战到天明,上酒” 就这样,一个狂饮,一个上酒。 再到两人都上了酒桌,最后双双瘫软在了桌上。 一来二去,尘小九成为了小酒坊的常客。 还是个小孩的尘小九遭受过几次调侃莫遇顺带摸一把自己脸的咸猪手后。 语出惊人的很快就怼走了一群围在门前叽叽喳喳的妇女! 没等街上豆蔻年华的少女开心一段时间。 尘小九又成为了街上少女最痛恨的人。 因为万千少女心中的白月光整日和一个小屁孩厮混在一起。 就连每月关店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莫遇对于尘小九的频繁到来表示得尤为激动,不仅是因为帮他解决了个大麻烦。 还因为尘小九懂酒,能一语中的的说出莫遇所酿酒缺失的味道。 甚至能感受出一坛酒中莫遇的情绪变化。 所以尘小九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小酒坊的御用品酒师。 渐渐的,小酒坊不断推出新口味的酒。在征仙城有了小小的名气。 一个寻常的午后,太阳灼烧着大地。 街面上往来的车笛声惊起路边阴凉处熟睡懒猫! 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红衣少女走进了小酒坊! 片刻后,带走了整个酒坊的酒! 同时也带走了某个人的心。 尘小九是在半个月后发现了累倒在酒窖里的莫遇。 整个酒窖里弥漫着各种酒的味道,不下百种的酒被凌乱放置在地面。 一个铁质小壶被莫遇紧紧的抓在手中,任尘小九如何掰都不肯放松。 三日后,满身酒气的莫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灌了一口手中的酒。 朝着一旁呆坐的尘小九傻笑:“真甜” 接下来的日子里,尘小九无语的看着争相购买的人群,和品尝后泪流满面的一个个傻子 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酸不拉几的东西! 这时候莫遇就会流露出惆怅的神情,用着欠揍的语气说:“小屁孩,你不懂” 从此,莫遇只喝一种酒! 半年后,小酒坊关了门。 一款名为“初见”的酒出现在了征仙城的大街小巷,成为年度最受欢迎的酒。 一个只会酿酒,时不时脸红的少年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而小巷中少了个让少女魂牵梦绕的人 尘小九少了一个蹭酒的地方和陪酒的人! 五年中,通过一封封书信,尘小九得知了某人成为了剑阁的外门弟子。 再后来,信的内容多了个名字。 可以从挥洒的墨汁看出写出这个名字的人不平静的内心! 尘小九一直相信某个杀鸡都不敢看的人一定能通过入门考核。 但是尘小九没想到的是,某人一年前的最后一封书信中写着:“等着哥给你带回来个嫂子。” 尘小九心里嘲讽道: “骗鬼呢! 一个见了女的连话都说不出口的人还能有媳妇这种生物!” 正如尘小九所料,莫遇最后是一个人回来的。 五年未见还是那个糟糕的品味,只喜欢喝那款在尘小九看来酸不拉几的酒。 不过眉宇间透露出的自信却和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相去甚远! 青色衣衫沾染着血液,坐在木凳上的身影在灯光下有些孤寂! 眼神直勾勾盯着放置于桌上的粉色信笺,喃喃自语。 神情一如当初那个午后,望着远去的背影心神恍惚又夹杂着不舍! 在火光中,在旁人的惊愕中,在尘小九的强装镇定中。 莫遇微笑着说: 尘小九,这世界的酸是甜的! 尘小九,好好活着! 就如美酒断人心魄,却又使人在一次次宿醉后前赴后继! 莫遇,平生不负相遇的遇! 在没有遇到那一抹红衣前,莫遇的世界是单调的,同时也是充足的! 开着一家小酒坊,做着喜欢的事情。 品三两美酒,赏三两美景,听雨落,观风起。 该脸红的时候会脸红,不该脸红的时候偏偏最能脸红! 直到红衣似酒,夺了心神。 莫遇心动了,对于酒以外的事物动心了。 那一场梦幻促使了天地间一种美酒的诞生。 但是在“初见”问世后,莫遇心更乱了。 原以为只是一时的意动,却不曾想是一生的恩赐! 于是少年挥手告别故乡,穿越四季。 走过妖三山,蛮四海。 跨过荒漠,路过中土! 最终停步于东荒。在这里,他又一次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红衣! 于是他忍受着万道阶梯的痛苦,经历魑魅魍魉考验。 朝着心中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所爱隔山海,隔九千九百个山头。 少年选择走了下去。 不回头。 尘小九抿完最后一口酒,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酒鬼,值得吗?” 寂静的夜晚中只有微风拂过细草的声响,徒留回响。 ………… 东荒、剑阁、星微山中。 灯火通明的研究所一群人正在围绕巨大的机甲争论! :“引擎之心的最终数据到底是怎么被盗走的?” “一群废物,吃着空饷不干正事!” “剑阁稽查部是吃屎的吗?防御大阵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明天都给我清除出门。” “还在那愣着干嘛?赶紧动手重新计算,我就不信少了一个叛徒这机甲开发进行不下去了。” 一个举手投足显露贵气的白发老人像个泼妇一样当堂怒骂! 一群人愣是没一个敢吭声的,全都像个鸵鸟一样缩起了头。 角落里红衣少女面目表情的走出压抑的大厅,眉头紧锁。 依靠在天台上的栏杆,纤细修长的双腿在微风中若隐若现! 五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这背后一刀真是插的又狠又准,抓住了“五域大比”的时间,在最后关头来个鱼死网破。 谁又能想到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大师兄竟然是暗影的人。 要不是老师无意间发现大阵被渗透,恐怕这一次丢失不只是引擎的核心数据,而是“破尘”机甲最新系列的全部数据了。 这时白发老人出现在少女身后,双眸看着疲倦不堪的少女,心头一阵剧痛。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安排温明非进入“北柔”系列机甲研制,不会出这么大事!” 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没有大师兄也会出来其他的人,暗影盯上我们星微山不是一天两天了。 万幸的是“破尘”没有受到影响,不然就连剑阁都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老人眼中愧疚神色不减反增,她哪能不知道眼前少女为了“北柔”付出了多少心血。 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励志打造属于自己的机甲。 如今“北柔”好不容易有了个雏形就胎死腹中,谁又能明白她肩头上扛着多少的压力。 “我去请求阁主,暂时使用“破尘”引擎代替,撑过了“五域大比”,我们再想办法!” 面对老师的建议,安北萱苦笑又无奈的回答 :“您还不知道,为了不打击整个研究团队的信心,对外宣称只是丢了引擎之心的数据!” “而实际上,温明非带走的是“北柔”一大半的研究成果。推倒重来也得两三年的时间。” 更何况装了“破尘”的“北柔”,还是“北柔”吗?” 白发老人佝偻的身躯愈发卑微,没想到这次的事故如此严重。 她真是造孽啊,让一个白眼狼硬生生的毁了得意门生的五年时间啊! 安北萱默默不语,她心中有恨,但是她知道这并非老师的责任,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而说出来又顿时后悔。 “温明非”,想到这个名字安北萱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凝重的氛围被突然出现的光幕打破,守门人的讯息接入: “沈家来客,拜访星微山。是否接客?” “不见,说星微山近期封山,一律不接客”沉浸悲伤的老人毫不犹豫的拒绝。 数息守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是漠北沈家大小姐,说有要事同安北萱师妹商量。” 老人神色一变,漠北沈家?相距几个大域并无交集。有何要事? 安北萱也是不解,但随后还是请求老师:“既然别人跨越数洲而来,说不准真有要事相商。不见恐怕不合适。” 闻言老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请尊者送沈家来客入星微。” 光幕敛去,安北萱和老者迅速来到招待大堂。 传送门亮起,素衣宫装的身影缓缓而出,青色发带随着身形前进摇摆不定。 “安北萱?” “沈家大小姐?” 出于女人之间的敏感,安北萱察觉到来客对自己称呼中有丝丝不满。 “我叫沈凰” “有人托我送封信给你”灵力包裹着信笺漂浮到安北萱面前。 安北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淡然的接过信封。 趁着对面拆封的空隙,沈凰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子。 “肤白貌美大长腿,啧啧!” “宽广的胸怀”沈凰瞅瞅别人,再瞅瞅自己。 顿时有了挫败感,心想:“胸大无脑!” 就算自己曾经对“机甲女神”有过“非分之想”,也阻挡不了因某人产生“连坐”的情绪! 不怪沈凰对安北萱生不出好感,实在是赶路过程中越想越气。 凭什么自己因为那个欠揍的家伙一句话就跨越几个大洲帮他送信。 自己又不欠他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差使自己。 而那个家伙不仅让自己给他泡茶还把自己当成跑腿的。 越想越是恼火,看着安北萱的眼神也愈加不善。 突然一声惊呼,面前的少女浑身颤抖的看着手中的金属卡片,向前拽住沈凰的衣袖,惊喜的求问 :“这封信是哪来的?” 沈凰暗中使力却挣不脱某人的手,不耐烦的说: “你是问让我送信的人?” “还是写信的人?” “有区别吗?”面对安北萱的疑问。 沈凰愤恨的说:“让我送信的家伙是个不知不扣的王八蛋猥琐男” “说的好听是相信我!其实是他压根掏不起更是不想掏传送阵的钱” “别让我在见到他!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面对沈凰喋喋不休的抱怨,安北萱小声的呢喃: “那写信的人呢?” 沈凰闻言顿时神色一正,反问 :“你不知道谁写的吗?” “我不知道啊?或者说我应该是知道吗?”安北萱在沈凰复杂的眼神中小声回答。 “写信的人已经死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叫莫遇,平生不负相遇的遇!” “而且他应该是你们剑阁中人。” 沈凰坦坦荡荡的解释着。 同时看着安北萱疑问,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发问: “这不是一封情书吗?” “情书?”安北萱捂住小嘴却忍不住发声。 “不是吗?” “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涉及到剑阁的一些内部事情。” “我只能说这个卡片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我的半条命!” 安北萱同老者交谈后,郑重的回答道。 “不应该啊!那家伙明明说这只是一封情书啊!”沈凰满脸的不满,心想,又被那王八蛋给骗了。 “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好像是酿酒的方法?还有一句话!” 两人凑到一起研究着信笺的一张纸。 “酒的名字好像是叫:“流年!” “什么意思啊!” 两人不解。 只是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 “酒鬼有一个孤独的小朋友,他叫尘小九,” “酒鬼有一个还未表白的媳妇,她叫安北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