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几句,燕三郎事先了解过刑家背景,问起话来有意避过雷区,而刑天宥对他又有好奇,两人居然相谈甚欢。35xs 边上的白猫打了个呵欠。 又过不久,菜肴一道一道端了上来。应燕三郎要求,每道都额外分装出一点,另外呈给白猫,让它跳到一边的小桌上另食。 寄闲酒楼的招牌菜不少,最有名的就是一道九转肥肠酿咸蛋黄。肠皮炸得脆爽,内里却汤汁饱满,中间再塞上软糯咸沙的蛋黄。 吃一块就是大满足啊。白猫眯着眼直叹气。 菜过五味,宾主尽欢,燕三郎才趁机问出“你们两家,到底有什么化不开的恩怨?” “七年前,千食国与句遥国的边境摩擦升级,打了一仗,最后是千食国略胜半筹。两边都疲惫不堪,千食国也见好就收。但是最后一战相当激烈,涂副将身亡。”刑天宥忍不住叹了口气,“伏击他的那一路侧军,是我二叔带领。涂副将在族中排行第四,年少有为,是涂家家主最疼爱的亲孙子,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只要在军中待上半年、攒些军功就可以高升,没想到这回死在战场上。听说在那之后,涂家在王廷上也不再顺遂,只道是我们败了他家的势头。所以,我们两家就结下了私仇。” 燕三郎点头“原来是有血海深仇,难怪。那么涂家必会紧咬住你们不放。” “春明城人就算记得涂四死在战场上,也不知道与我家有关。在千食国,刑是大姓。”刑天宥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从前旁人知道这段往事,都会安慰说刀剑无眼,我二叔也并非故意云云。可是杀孙之仇,哪里那么容易消弥?” “既知涂家在春明城树大根深,你们为何不去别处安居?” “我们与风家有同盟之谊,那时并不清楚句遥王廷将我们安置到春明城。再说刑家经营的产业,在春明城更易发展壮大。”刑天宥啜了一口美酒,“做这决定,也是艰难至极。这一个月来,涂家的确是处处针对我们,软硬皆有。” 如是单独迁来春明城,刑家是万万不肯的。可现在同来的还有几大家族,还有无数千食国的中小富户,人在外乡都容易抱团,涂家也不想直接招惹一整个马蜂窝罢? 所以明知刑家到来,他们也没在明面儿上使些暴力手段,而是暗地里使些绊子,比如抢走人家看中的宅子。闪舞 燕三郎缓缓点头。知道了两家的恩怨,他才好预判涂家人的反应。 “夕眠沼泽瘟疫突然爆发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么?” “没有。”刑天宥苦笑摇头,“你不曾见过瘟疫肆虐的景象,就仿佛人间炼狱。中者三日内必定显出征兆,浑身起泡发脓,最后溃烂而死。有人冒险剖尸,发现五脏都黑了。” 他顿了一顿“我三天前才接到消息,病患原本都该被隔离起来,集中到荒村,结果还是有人携病逃出,导致瘟疫大面积扩散,再也控制不住。到我接获消息为止,瘟疫致死五万余人,还有八万人受感染,性命垂危。” 猫儿喵了一声,燕三郎即问“千食国人口多少?” “也就八十余万人。”刑天宥摇头道,“木丝砻就是千食人口最多的城池,超过了三十万。瘟疫从那里爆发,必定难以控制。” “眼下句遥国也不寒而栗,关闭了两国边境。我们是最后一批逃难者了,再有人擅自越界,句遥都是杀无赦。” 说到这里,他闭目长叹,面有戚戚。 虽然己身是安全了,可他毕竟曾是千食人,听闻故国蒙难、同胞悲惨,他心里自然也不舒服。 燕三郎转头望向窗外,刚好看见靳大少从底下走过,一身锦缎,春风满面,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 靳家母子把莲汀墅卖给刑家,赚了八千多两银子。靳大少还完了旧债,吃穿用又重新讲究起来,甚至还给家里的鹦鹉换了个笼子,嵌金的。 这笔钱,平民家庭花上几十年都花不完哪。 可是燕三郎看他走去的方向,不由得微一皱眉前方三十丈开外,就是银钩赌坊了。 刑天宥顺着他目光方向看去,也瞧见了靳大少,微微一笑“这位靳少爷日子过得好生潇洒,我听说他这些日子手气不错,在赌坊里一路飘红,至少赚了上千两银子。”靳家卖宅给他,对于这家人的情况,刑天宥也做了些调查。 燕三郎口里低喃两声,刑天宥没听清“唔,什么?” “没什么。” 白猫却听见了,燕三郎喃喃念的是前段时间她教会他的一句话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饭毕,刑天宥对着燕三郎感叹道“我们要经常往来走动才好,你是个好孩子,家祖见了必定喜欢。” 酒席一向是最能拉近人际关系的方式,饭前刑天宥还没有这样放得开,喝了几樽美酒之后,跟燕三郎俨然已经是多年交情一般。 燕三郎微笑“好。” 他心下雪亮,刑家如在千食国木丝砻,可断然没有这样好说话、好结交。现在他们背井离乡,正需要树口碑、拉关系,刑天宥这样的世家子弟才会变得又亲切、又和气。 当然,他也只对有用的人才这般。 刑天宥只要稍事打听,就会知道燕三郎买卖大宅的一波操作猛如虎,短短一个月内赚进普通人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他买卖都通过牙子,春明城的普通城民不知就里,甚至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但豪宅的拥有者一般也都是贵族,他们知道了,整个上流圈子也都知道了。 如果是别的商贾巨富这样干倒不足为奇,投机倒把而已,只要眼够尖、胆够大。 可是这位“石凛”小公子只有十一岁! 十一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眼光,这样的胆魄,以及……这样雄厚的本钱,那可就太罕见了。 刑天宥就接到家主指示,可以跟燕三郎多多亲近,平时互通有无,以作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