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很深很长,众人点燃火把顺着地势蜿蜒前行,路过几个交叉口时司徒沉剑总能找到合适的道路继续前进,众人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 穆成掐算着时间,约么着走了一个半时辰,终于看见了前面明晃晃的洞口,按照众人脚程,此刻已经至少走了四十里地,应该是已经穿过了山腹,出得山洞,天色才麻麻亮,众人被叫醒出发时,应该还不到丑时。 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眼光中,司徒四将迅速走回山洞,在距离洞口十几丈的位置又燃起了一大堆火,然后杨连自背囊里掏出一截普通的树干,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最外围尚未点燃的干柴上,四人又迅速撤出山洞。 “快走!”司徒超招呼众人继续跟着司徒沉剑前行,又是二里地过后,居然在一处山脚密林周围拴着三十多匹马,还有一驾马车。众人心知这是司徒超父子提前安排人准备的,没有多话,当即翻身上马,王和看了看剩下的十余匹马,从马车车辕上解下一个水囊,将其中掺了药的盐水洒在地上,这些马儿纷纷过来舔舐,不过呼吸之间便全部倒在地上了。 “多好的马儿,可惜了!” 穆成感叹道。 “这是麻药,虽然兑的多了一些,不过是让它们昏睡七八个时辰而已,”王和笑道,“再说,即使是跟我们离去的这些马儿,也不见得会有好下场,留在此地睡上大半天,也是它们的福气。” “呵呵,说的也是。”穆成说道,伸手抚摸着胯下坐骑的鬃毛,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习武之人普遍都爱马,只是王和说的不错,所谓射人先射马,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他们这帮人的坐骑,这些马儿的下场很可能比较悲惨。 眼看众人都已上马,两个灰衣神秘人也再次钻进马车,司徒超挥挥手,众人再次开始赶路。一片萧索的树林中,只剩下十余匹健马乱七八糟躺在地上,再远处的山脚下,隐约有些烟火气,其余便是初冬早晨山间的静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和的乌鸦嘴,刚刚过了四五个山头,众人的坐骑已经死伤殆尽,驾车的两匹马也仅剩一匹,其他便只有司徒超和穆成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还端坐在马背上,别人都已经恢复到大半天之前步行的状态了。好在没人受伤,刚刚遭遇的那两拨人,下手确实狠辣,若不是有连弩在手,己方伤亡还真不敢说。 这些江湖人士,基本上都白日蒙面,估么着是怕被穆成、杨连他们几个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油条认出来。这帮人不仅出手狠辣,还无所不用其极,绊马索、陷马坑、铁蒺藜等针对司徒超他们脚力的阴招层出不穷,只为拖住他们的脚步。 废了六具连弩,射出一百多支铁失,死了十八匹马,这就是当下他们的损失,看似不怎么惨重,但都是再也无法补充的紧要物资。 “不要停,继续前进!” 司徒超骑在马上,来回绕着这只有二十来人的队伍兜圈子,不断给众人打气。其实不用他提醒,经过多次厮杀,双方的仇怨已经越来越大,即使不考虑彼此之间的立场,到了现在谁都知道一旦被那些人追上,便是你死我亡的结局。 “司徒老儿,此路不通!”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断喝,十余丈之外,已经站定三人,全部黑巾蒙面,说话的是其中一人,听声音约么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三人并非托大,中气十足的喝声已经能说明他们并非一般一流高手的实力。 “没想到会是你们!” 司徒超勒住马儿,向司徒沉剑吩咐道,“沉剑你按照计划继续往前走,他们几人交给我!完事之后我会去找你们。” “父亲保重!” 司徒沉剑没有迟疑,马上招呼驾车的魏壁,稍微往左,绕过前面的三个拦路高手,继续前进。那三人也不阻拦,只是紧紧的盯着坐在马背上的司徒超。 “他们已经走远,你可以放心出剑了!” 过了盏茶功夫,为首的蒙面人开口说道。 “好!” 司徒超手提长剑,翻身下马。又伸手从马背上摘下一个酒囊道,“先喝酒,再决生死。” “好,就依你!” 蒙面人答应的也非常痛快。 一个时辰之后,司徒超在一处废旧的山神庙追上了司徒沉剑一行人。 看到父亲抬腿下马,司徒沉剑抢先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长剑,“父亲,您没事儿吧?” “没事。”司徒超脸色不太好,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司徒兄,他们可是……”穆成刚才便似认出来那三个人了,得见司徒超返回,赶紧也下马追问。 司徒超摇头,伸手止住了穆成没说完的话,明显不想谈论这件事。 “唉!”穆成长叹一声不再追问。 “大伙赶紧休整一番,吃点东西抓紧休息,”司徒超抬腿往山神庙大殿里走去,“今夜可能不太平!” 父亲从自己身边走过,司徒沉剑隐隐闻到一股酒味儿。自己的父亲只是有些伤神,身上倒是没有其他状况。司徒沉剑估摸着先前出现的那三个高手是父亲的旧相识,刚才的拔剑相向,肯定对一生忠义无双的老爷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神冲击。 目送父亲走进大殿休息,司徒沉剑扭头对穆成说道,“他们的身份晚辈不想知道,我只想向穆前辈求证一件事:他们三人算不算武林中的顶级高手?” “顶级高手算不上,但如果不算你父亲这般老家伙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之流的话,就我所知目前武林中比他们强的家伙两只手能数得过来。” 穆成知道司徒沉剑想知道什么,非常清晰地告诉他答案。 “他们是不是死了?” “死了!‘浴血剑’可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穆成理所当然的说道。 听到穆成肯定的回复,司徒沉剑冷峭的脸上仍然未见轻松,皱着眉头说道:“也就是说,他们开始出动顶级高手了!随便出手试探,便是三个一流上游的高手,好大的手笔!” “虽然老夫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一流高手并不是集市上的大白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据老夫估计,他们三个虽然武艺高超,但一直以来为人正派,这次肯定是受到要挟才被迫出手。因此,绝对算不得他们的核心人物。” 穆成也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阅历丰富,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可是,即便是这样,像这三位一般的外围高手,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手里有多少!今夜,不好过啊!” 司徒沉剑话语低沉,但面上仍然不见多少沮丧,他抬头看着山坡上亮度渐渐减少的夕阳,心里迅速估算自己这边的战斗力。 “有事就随时招呼一声,老夫虽然上年纪了,但这把老骨头还能替你顶一阵子!” 穆成自从在崆峒派第一次见到他,就非常欣赏司徒沉剑的沉稳大气,眼下也不多说,拍了拍眼前这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的肩膀,转身背手向司徒超所在的大殿走去。 “诸位前辈、兄弟,离天黑还有点时间,大家分头准备一下吧!”事已至此,不用再煽动大家的情绪,都是老江湖了,谁都知道今夜必将是喋血山神庙的局面。 所谓的准备,无非就是各自检查一下手里的兵刃,个别刀剑卷刃的拿破庙残垣的巨石凑合着打磨一下,过会儿砍人可不能没有好刃儿。手里还有连弩的也查看一下各个部件是不是还算完好,清点一下皮囊里还有几只铁失,不断叮嘱自己入夜之后一定要瞪大眼睛,看准了再射,不能浪费箭矢。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将山神庙内各种破旧门板、案几、房梁拆下,乱七八糟的堵在大门处,总算也是个屏障。都是救命的关口,相信斜着身子顶在只剩半边门板后的木雕山神老爷也不会怪罪。 冬天的夜,来的极快。刚刚夕阳还挂在半空,一个时辰刚过,几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己方只剩这不到二十个人手,没有必要再布置岗哨什么的了,司徒沉剑将所有人都撤到大殿里面,庙门十丈开外,十余个直径丈余的巨大火堆,彼此之间相距五丈一字摆开,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前后几十丈范围。 破庙本是依山而建,只要照看好前方,一时也不怕背后有人偷袭。 “来了!” 端坐在大殿中间偏后一些的司徒超说道,他身后便是盘腿席地而坐的两个灰衣神秘人。 众人透过火光向前方看去,只见火焰后面人影重重,少说两三百人,由于烟气弥漫,距离也较远,倒是一时看不清面庞,只是隐约能够看到他们都是各色布巾遮面,仍然是见不得人的做派。 那些蒙面人并未一股脑的越过火墙,直接冲进山神庙。而是首先走出四五人,慢慢接近火堆,试探性的绕过篝火,再往前走几步,这才慢慢停下,停顿一会儿才向后方招手,通知后面的人跟上来。 “呵呵,司徒小子,他们这是被你在山洞中毒怕了!” 穆成一点都不紧张,笑嘻嘻的对司徒沉剑说道。 “就知道瞒不过您老的眼睛,”司徒沉剑略一抱拳,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敌人,“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让您老见笑了!” “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手段是上不得台面的!”穆成摇头笑道,“司徒兄居然教你这些东西?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开窍了!” “这个……”司徒沉剑苦笑道,“穆长老就不要挖苦晚辈了,当时晚辈也是迫不得已。” “这是夸奖,哪里挖苦你了?!”穆成冲司徒沉剑瞪眼。 司徒沉剑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混不吝的老家伙真难对付,简直是老油条,自己真是分不清他那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是开玩笑。看来只有周凌风能跟这老头说话投机一些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个用毒的手段,自己当然跟父亲一样不屑一顾。但是,自己也是依计行事,谁叫肖飞是大师兄呢!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毒药,也是他老人家提供的,但阴险狠毒的黑锅还得他司徒沉剑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