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在手的司徒沉剑长身而立,拦在狭小的山路中间,一众敌人一时不敢轻易向前。诚然在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几个一流高手,他们只是幕后之人放置在这里用来拖住司徒超他们的。 “大家并肩子上!” 人群中终于有人大喊一声,一时间各色人等,手持刀、枪、剑、棍、叉等各色武器,在拥堵的山路上蜂拥而上。没有人顾得上身边的伙伴是谁,属于哪个门派,也没人在乎之前被对手突围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他们在乎的是抓紧时间拿下前面挡路的小子,然后再追到前面去抓住那几个家伙,他们的死活倒是无所谓,因为只有之前杀死的那六个的话,到雇主那里可是拿不到多少赏金的。雇主说过,抓住或者杀死的人越多,赏金就会翻倍增长,都是江湖上舔刀口混日子的人,早一天晚一天死都无所谓,边上的同伙在过程中多死几个到时候少几个人分赏金岂不是更妙! 然而,司徒沉剑手中的长枪真不是吃素的,或许枪头的红缨之所以鲜艳是因为材质问题,但现在,敌人的鲜血使它变得更加娇艳欲滴。一杆长枪,在仅有三丈多宽的山间小路上,当真是可以遮天蔽日的存在! 司徒沉剑左手在前握住枪杆中部,左手在后掌控枪纂部分,双臂用力一抖,前方便出现七八个枪花,枪缨忽闪几下,便有六七个敌人躺下,脖颈间鲜血直冒。 长兵器的威力在这种地形下过分的被放大了,对方阵营之中倒是也有几个使枪的家伙,但这几人的枪法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那几人仗着手中的长枪,兴冲冲的赶到前面去,还没有抖擞几下,便被司徒沉剑挑飞了兵刃,再有两招,又为他的红缨增添了几抹光彩。 未过两刻,山路上已经尸横遍地,司徒沉剑对面的一百多号人只剩小半,大多变得迟疑不前,赏金再多,有命花才是真正的好生意。 “好枪法!魏某领教!” 就在众人举步不前的时候,后面一声大喊,只听着“沙拉沙拉”重兵刃拖地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快速向前面冲过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来人未及通报名号,距离司徒沉剑尚有三丈多远,便一跃而起,抡起手中的兵刃,兜头劈向司徒沉剑。 他用的兵刃是长柄马刀,也是沙场上常见的长兵刃,也是重兵器的一种,刀身加上刀柄可长达八尺,对上司徒沉剑的长枪应该不落下风。 “当啷”一声巨响,司徒沉剑横枪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枪杆顺势向左边一滑一抖,便卸了刀上的大半力道,也将对方的长刀引到一旁。对方双手握住刀柄,先收刀,双脚一着地,复又猛地向前刺出,司徒沉剑将长枪迅速斜向后一杵,枪纂插在地上,右手握住枪杆中部,轻轻一抖,便将对手的马刀吞刃用枪尖顶住。 “呔!” 持刀大汉吐出一口浊气,腰腹下坠,双臂角力,额头崩出道道青筋,但还是奈何不得司徒沉剑的长枪,马刀不能稍进丝毫。 “他是河北的独行大盗魏大刀!”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持刀大汉的身份。 “居然是魏大刀,这下可以让那小子好看了!魏大刀可不是吃素的,一柄长刀纵横河北武林二十载,端的是威力无双!” 终于,魏大刀放弃了跟司徒沉剑角力的打算,大刀横向一切,甩开对方的枪头,紧接着向前迈步,一刀紧似一刀的逼向司徒沉剑。 司徒沉剑一步不退,仍然右手独握枪杆,左右一阵挑弄,使得刀刃近不到自己周身一尺的范围,颇为轻松自如。 魏大刀心下嘀咕,这小子好大的力道,单手持枪便能挡住自己的大刀,太邪门了!这长枪即便是通身铁筑,也不应该像长在地上一样,这般难以撼动!到底是天色昏暗,他没有察觉到司徒沉剑的枪是真的长在地上了!枪纂锋利,被司徒沉剑倒插在地上,先前二人刀枪相抵,魏大刀那里抵得过长枪后面的大地!而现在也是,司徒沉剑用巧劲,操控长枪的方向,魏大刀的刀锋劈过来就是砍在了与大地相连的枪刃上,如何能砍动。 就在魏大刀身后众人为他欢呼之时,司徒沉剑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突然探了出来,轻巧的捉住了马刀刀背,此刻正值魏大刀招式用老,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时,一见兵刃被抓不由心急万分,双臂猛地用力向后抽刀。 魏大刀确实占着身大力不亏的便宜,司徒沉剑左手捉刀根本控制不住这杆重兵器,长刀瞬间被他夺回,力道一时没能收住,不禁向后踉跄两步,但脸上却露出骇然的神色,一枚枪头在眼前迅速变大,后面缀着被速度扯得笔直的红缨,瞬息之间便到了自己近前!魏大刀想也不想,不等自己抽刀的动作做完,用尽全身力气扭转力道,再次将长刀直直刺出。就在此刻,长枪猛地挺住一般,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点便迅速收回,魏大刀马上感觉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被大刀的重量拉扯着向前扑倒,脑中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对方的枪果然比自己的马刀长了一大截! “在下说过,此路不通!” 长枪抖擞,枪尖的血迹顺着红缨飘洒干净,司徒沉剑将枪纂往地上一杵,傲然开口。 “大家别怕!这小子也不是铁打的,他没多少内力了!” 看见众人因为魏大刀的死而畏惧不前,有人带头蛊惑道。 “对!老魏的大刀六十多斤重,他的大枪肯定也分量不轻!跟我等打了这么长时间,他估计早就已经灯尽油枯了!” 总有明白人认为自己能够看透一切,殊不知刚刚跟魏大刀过招,司徒沉剑相当于一直在取巧休息,现在的他还真的是跟全盛时差不离。 就在这四五十人暗中鼓劲,准备一举冲破司徒沉剑的封锁时,谁都没注意到一道黑影沿着山梁似大鹏一般飞速闪过,直奔司徒超等人离开的方向。 司徒沉剑倒是看见了,嘴角微微一翘,他终于处理完前面的事赶过来了!这下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将眼前这帮杂鱼彻底留在这里了,他伸出右手握住耸立在身边的长枪。 “来人止步!” 就在司徒超带着十余人急匆匆赶往最后一道隘口时,转过一道陡然断裂的山梁,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司徒超等人慌忙止住脚步,前方十余丈早就有一彪人马等候。司徒超和穆成、杨连、王和四个受伤较轻的走在前面,其后是两个灰衣神秘人,再后面则是伤势较重的魏壁等六人。 “可是司徒大侠当面?” 前方人马中缓缓走出两骑,似乎是首领,后面二十余人丝毫未动,其中一人大声问道。透过稀薄的晨光隐约能看到,这些人全部都是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自然是锦衣卫所属。 “老夫正是司徒超!” 不管是敌是友,司徒超都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打算。 “在下锦衣卫镇抚司千户王千遥。”“杜千远!” 二人听闻司徒超报上自己的名号,当即下马抱拳齐声自报家门,“见过司徒前辈,前辈一路辛苦!” “哦,两位便是号称‘遥远千杀’的锦衣卫两大杀将?幸会!” 毕竟司徒超在燕山隐居过很长一段时日,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不足为奇。这二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关舒的得力干将,四十多岁的年纪,俱是杀伐果决之辈,被江湖上的好事之人合称为“遥远千杀”,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名字相近,更多的缘故是这两人武艺高强,手段毒辣,只要被他们盯上,不远万里也要取其项上人头。虽说“千杀”有些夸张的成分,但他们两个手中的人命,加起来几百条还是有的。 “前辈过奖!我二人此番是奉关指挥之命,前来接应两位贵人的。”王千遥道明自己的来意,说着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证明自己的身份。 “你们就带了这点人手?”穆成没有怀疑二人的身份,敢在临近京畿的河北地界假冒锦衣卫那可就是嫌自己命长了,“你们可知我们这一路被多少人围追堵截?不是老夫小瞧了你们,实在是一旦出了什么干系,谁都担待不起!” “这位便是丐帮穆长老吧?”王千遥笑道,“我锦衣卫何曾做过没有把握之事?关指挥的安排自然不止我们这些人,我等只是前来接应一二,前面自然会有大队人马护卫左右。” 作为监察大明朝野内外的锦衣卫,知道穆成的身份没什么好奇怪的。听到关舒还有其他安排,司徒超等人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知二位贵人何在?一路上可曾受到什么损伤?” 跟司徒超他们打招呼只是客套而已,一直没开口的杜千远终于说话了。 “二位一切安好。” 司徒超回答道,让开路,露出后面站着的两个灰衣蒙面人。 “锦衣卫镇抚司千户王千遥、杜千远,见过贵人!” 王、杜二人当即单膝跪地俯首行礼,几丈外的二十多下属也是赶紧利落的下马跪倒。 “起来吧,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讲究。” 个子高一些的灰衣人淡淡的说道。 “谢贵人!” 两个锦衣卫千户赶紧起身,但还是稍微躬着身子,以示恭敬。 “小人斗胆,请贵人出示印信。” 王千遥上前一步,拱手道。 灰衣人抖抖袖口,将右手亮出,手中紧握一物。 穆成等人见状连忙后退几步,有些事情该避嫌,这些江湖人物还是知道的。只有司徒超一步未动,距离灰衣人只有三步,只要人没有交出去,他就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 王千遥回头向后招招手,随即从部下中走出三人,其中两个到杜千远身边站定,剩下一个干瘦老头随他一起小心的走到灰衣人身前五步处。王千遥再次躬身,双手平托,举过头顶。 灰衣人刚要向前挪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他手上,却被司徒超将剑连鞘伸出制止,“好吧,既然事出有因,也就不必讲究那么多了,接好了!” 说完话,黑衣人右手一抖,将手中的东西抛出,王千遥小心的双手接住,交给身边的老头。 这老儿小心的解开包裹着东西的锦帕,露出里面的一块三寸见方的印玺,仔细看了片刻,向王千遥轻轻点点头,再次低头将东西包了起来。 “小人冒昧!” 王千遥告罪一声,将印玺抛回给灰衣人,这才扭头向杜千远说道,“本官已验明贵人身份,赶紧备马!” “备马!” 杜千远转身吩咐道,然后也向前一步,走到王千遥身后,躬身,等待“贵人”先行。 “请贵人移驾……呃!” 王千遥躬身请示灰衣人的时候,话未说完,突然闷哼一声,猛地挺腰回身,后面的杜千远早已抽出佩刀扎在了他的后腰。 “验明身份就好,京里的贵人不要活的!” 杜千远狞笑道,用力拧转手中的刀柄。 “你……你是……” 王千遥伸手颤巍巍的指向先前一直并肩作战的同僚,话未说完便倒地身亡。 “苍啷”一声,王千遥身边的干瘦老头和杜千远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起拔刀,却不是向刚刚拔刀杀死同伴的杜千远发难,而是一起杀向见状不妙拔剑在手的司徒超。 “二位贵人,就在这里上路吧!” 从王千遥身上拔出刀,为防夜长梦多的杜千远直接向两个灰衣人冲去! “唰”的一下,身形佝偻的灰衣人站直了身体,双手挥出,两只破风锥直插杜千远当胸!这种距离之下,后者无法全部避开,只来得及稍微扭身,避过左边的心脏位置,另一支射中右胸。 未及稍感庆幸,高个子灰衣人左手抬起,一剑刺中他的左胸! “巧了,我们也不要活的!”“贵人”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