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08充满恶意的眼睛
老管家陆忠领着一众家仆手持铁棍,矗立院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年纪稍小的侍女已经穿好了衣裳,垂首低头,怯懦地站在角落,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老管家,眼眶通红,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掉。 她是真的差点被吓死,大早上睁眼就看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人,试问正常人谁受得了。 她不想再呆在这个院子,不想再住在那间房间,甚至不想再看到那个经常帮自己的阿秀姐姐了。 她想离开,却又不敢跟管家说,因此只能一个劲的哭。 而在侍女住的那间狭窄房间中,此时只有陆梧和那个被他从鬼门关拉回的侍女。 侍女抱着被子,虽然同样在哭,却并没有到说不出话的程度。 “你叫什么名字?” 陆梧问道。 之前陆忠送她过来时有说过一次,他没记住,后来也没多问。 “回,回老爷,奴婢叫阿秀。” 侍女啜泣着小声回答。 陆梧轻轻点头, “阿秀,我问你,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昨晚从老爷房间出来后就直接回房睡了,没,没有发生什么。” 直接就回房间睡了? 莫非是梦游? 可如果是梦游,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就立马出事? 这不得不让陆梧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你有梦游的习惯吗?” “没,没有吧,如果有之前就应该听阿云阿娟她们说了。” “那你昨晚有梦到什么吗?” “昨晚梦到……” 阿秀陷入了沉思,好似连啜泣都忘了一般,两眼空洞的起身。 陆梧伸手拦她,她却猛地扭头,两眼依旧空洞,但左额上白皙的皮肤却裂开,长出了一只狭长柳叶状的猩红眼睛,眼睛周围墨绿色青筋盘根交错。 那眼睛里满是恶意,被它一盯,陆梧只觉寒毛炸起,下意识收手,而侍女阿秀的身体则下床穿鞋,搬来凳子,捡起绳索站了上去。 陆梧咬牙,强行伸手将她拉了下来,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嘴巴,吹了一口真气进去。 侍女阿秀左额上满是恶意的邪眼不甘闭上,错乱的青筋隐匿不见,空洞的双眼也逐渐有了神采。 她茫然地看着陆梧,眼眶红红。 明明记得自己是坐在床上的,怎么又躺在地上了,手里还抓着一根绳索,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啊! “老爷,我……” 她害怕,很害怕,也很委屈。 她怕老管家认为她有病,害怕因为这个“病”被赶出陆家,害怕被赶出去后,冻死饿死在外面。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老爷我已经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陆梧握着她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心里却很是内疚。 果然,是自己造的孽啊! “嗯,奴婢谢谢老爷,今生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老爷。” “安心。” 陆梧给了她一个自信温柔的笑容,并扶着她去了二楼西侧小书房,安顿下之后才离开。 然而,侍女阿秀不知道的是,看似自信温柔的陆老爷前脚刚踏出小书房房门,那自信温柔的笑容就立马被愁眉苦脸取代。 问题不是一般的棘手,真气虽然可以压制那诡异恶毒的“眼睛”,却也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更让他心疼的是,半个小时不到,十一口真气,就没了。 练一口真气就算进入状态也得二十分钟,以他如今的修行速率,一天也才勉强能练六口。 陆梧收拾起复杂的心绪,来到院子。 陆忠见状,立马领着一众家仆围了上来。 “老爷……” 陆忠欲言又止,陆梧摇了摇头, “没事了,忠伯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老爷。” 一众手持铁棍的家仆退出了宅院,陆忠这才忍不住发问,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啊?” “应该是那块陨石的影响。” 陆梧表情严肃地……扯了个谎。 没办法,他不能把真像公之于众,也不能放任府里的丫鬟家仆去胡乱猜测,以免造成更坏的影响,只能自己帮他们找个“缘由”,控制言论方向。 “陨石的影响?” 陆忠有些发黄的老眼中满含困惑, “可陨石都已经被工造司买走好几天啊?” “我看到她眼角有白羽。” 陆梧眉头紧皱,语气凝重。 “这……” 陆忠惊骇张嘴,哑口无言。 之后,陆梧又与陆忠叮嘱了几句,然后将角落里满脸不安的小侍女叫上来,询问了她的意愿。 小侍女表示想做回以前的工作。 陆梧欣然同意。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小侍女感激涕零,九十度躬身行礼,陆梧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 陆忠领着小侍女离开了别院。 陆梧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景观水池旁,细碎鹅卵石铺在软纱池底,几尾锦鲤藏在假山与水草之中,轻轻摆尾,悠闲自得。 …… 郡城以南,五里。 玲珑山书院深处,一座独栋别院。 身穿白色士族锦衣,肩上披着白色狐皮裘的谢不倍站在一口雾气氤氲的水潭边,目光却是盯着水潭中两片被水泡冲得四处乱转的落叶。 一名身穿玄色绸缎,头发斑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仆从走入园中, “诚斋先生,新阳张家学士张程求见。” “不见。” 这是诚斋先生谢不倍今天第四十七次说“不见”这两个字了,和前面四十六次比较,就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仆从拱手作揖,退出了园子。 以诚斋先生的身份,莫说不见这些普通县学文士、郡学学士、便是不见州学进士也无伤大雅。 让他不理解的是,既然先生不见,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在门口就回绝了这些人,而是让他一一通报后,再转诉回绝呢? 照顾这些年轻人的面子吗?! 仆从暗暗揣测,前脚刚踏出园子,一道尖声细气的笑声便随之响起。 “哈哈哈……” 只见雾气氤氲的水潭对面,模糊间走出四个穿着红绸鳞甲战裙,赤露壮硕上身的大汉。 大汉抬着一顶四面红纱垂落的轿子,轿子中坐着一名大红绣金云纹锦袍的阴柔青年。 阴柔青年脸上涂满厚厚脂粉,手里还把玩着一块破碎的玉如意,挑眼斜看着谢不倍,眉眼似笑非笑, “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怎么,诚斋先生想召之人没来?” “使君应该去灞川山找陆圣人。” 谢不倍表情不变,拱手施礼, “不送使君了。” “陆玄道已经下山了。” 穿着大红绣金云纹锦袍的阴柔青年将玉如意凑到鼻前,深深一吸, “谢不倍,跟我回神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