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们晚上出去小心点啊。”　　张蕙兰不放心地把孔郁和苏绵送到了门口，目送他们上车之后才回到房间。孔郁将一块毛毯披在苏绵的身上，苏绵坐在后座，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后视镜里面倒映着苏绵略微有些苍白的容颜，孔郁眉间轻轻一皱，踩动油门，向医院驶去。　　天色越来越暗，道路两旁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照射在光滑的路面上似乎有隐隐的反光。　　路面上熙熙攘攘，工作的人结束了一天的疲惫正打算返回家中。苏绵坐在孔郁的后座，安心地靠着椅背，把身子缩在毛毯里。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无暇观看窗外的景致，缓缓闭上眼睛。　　一路行驶，孔郁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空气里似乎隐藏着一触即发的不安。　　终于赶到了医院，这家医院的声誉导致，导致地下停车场前挂了车满的牌子。孔郁开着车在四处兜兜转转，终于在离医院五百米之外的一个大楼下面找到了空闲的停车位，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拉开后座的门，将苏绵从里面拉了出来，扶着她向医院缓缓走去。　　医院里面很忙碌，大厅里护士们跑来跑去的，不时有一辆辆救护车呼啸着驶进门口，这些护士连忙都慌张地抬着担架跑去接病人。　　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不长眼睛一样，差点撞到苏绵，孔郁连忙将苏绵护在怀里。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些人，不过想到医院里面偶尔忙碌也是正常的，没有在意。　　前台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小护士忙着接电话，一时没有听到孔郁的声音。　　孔郁说了两遍都无人回答他，用手指重重地叩击着桌面。苏绵只觉得周围一片闹哄哄的，那些人操着飞速的英语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说些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清楚。　　孔郁激动地说：“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必须给我找到医生！”　　护士长看到这位激动的男士，走了过来拿起手电筒简单地为苏绵诊断了一番，说：“这位小姐只是发烧而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跟我来。现在病房已经满了，她可以待在我们的值班室打吊滴。”　　医生不够，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孔郁点点头，允许了护士长的安排。　　护士长立刻把苏绵安排到值班室，然后去拿药。　　偶尔有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值班室，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护士长很快回来，确认苏绵没有什么过敏的药物之后，为她扎上针。然后就匆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苏绵不知道这边的医院竟然这么忙，好奇地问孔郁：“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孔郁同样一无所知，他摇摇头，安慰苏绵安心在这里输液，然后从值班室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向大厅里面张望。　　不一会儿一个男护士从走廊经过，孔郁把他拦下：“你好，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很多人都受了伤，送到我们医院里面来了。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到处走动。”　　男护士说完就匆匆离开，孔郁越发奇怪。　　他想到那天银行经理骂那些人杂碎的场景，看起来应该是很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打了个电话给银行经理：“我是孔郁，我现在在第五大街的医院。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医院里面来了这么多的伤者？”　　“什么？你在第五大街的医院？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你也受伤了？”　　“不是，我的朋友生病了，我陪她来医院看病。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也受伤了？”　　银行经理跟孔郁解释：“最近因为议案的问题，有一部分人很不满，现在他们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聚集在街头游行示众，想要借此抗议。　　我看新闻直播，抗议的人群已经走到第五大街了。如果你们待会儿要回去的话，一定要小心一点。因为场面很混乱，很有可能会失控。”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孔郁的表情十分严肃。　　苏绵有些担心：“孔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孔郁不想让苏绵担心，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没事，就是一个事故而已。等你输完液，我们就回家。”　　“嗯。”苏绵点点头，老老实实地靠在椅子上。她感觉上下眼皮在打架，液体里似乎有镇定药剂的成分，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半个小时之后，液体已经输完了，孔郁叫来护士长，护士长拔掉针，看了看苏绵的情况说：“她已经没有问题了，回去再吃点药，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好的，谢谢。”　　孔郁扶起刚刚睡醒的苏绵，两个人朝医院外面走去。　　刚走到医院门口，一股凉风吹了进来，苏绵将大衣捂严实，皱着眉心紧紧跟在孔郁身后。　　远处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苏绵抬头看向那边，只见无数的人聚集在一起，手中拿着标示牌，在那边整齐地不停呼喊着什么。　　很快有警察跑了过来，以医院门口为起点，拉开了一条警戒线，用喇叭呼喊着让那些人到此为止。　　孔郁的汽车所停的大楼正好在警戒线的外面，那群游行的人中间。　　他看了看苏绵：“你能走吗？”　　苏绵点点头：“我可以。”　　“好，我们从那边绕过去。”孔郁看到大楼下面有一条窄窄的人行道，现在没有人从那里经过。他搂住苏绵，从警戒线旁边绕过去。一个警察拉住了孔郁，说：“先生，不要到那边去了，那边人很多。”　　“我的车停在那边，等我取了车，很快就过来。”　　警察刚想表示这是不允许的，就在这时，一辆货车忽然从丁字路口冲了过来。大概是没有想到这边有这么多人，货车发现人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司机猛踩刹车，终于在距离人群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可是惊慌失措的人群还以为货车要他们撞过来，四处逃窜。有的甚至超越了警戒线，一个胆小的警察看到这么多人向他跑过来，一时失手，打响了手枪。　　尖锐刺耳的鸣枪声更是吓坏了人群，场面顿时失控。　　男女老少都挤在一起，四处奔蹿，孔郁看到人群涌了过来，连忙将苏绵拉到怀里。　　刚才拦住孔郁和苏绵的那名警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人群要暴动，再次掏出手枪示警，场面更加混乱。　　刚才堵得水泄不通的路面此时已经变得顺畅，孔郁拉着苏绵向地下车库跑去，只要上了车，应该就安全了。　　一股人群忽然冲了过来，以极大的力道把孔郁和苏绵冲散。仅仅是一瞬间，苏绵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隔着汹涌的人群，孔郁踮起脚尖，怎么也看不到苏绵，而且他还不得不被人群冲的越来越远：“苏绵！苏绵！”　　苏绵能够听到孔郁的声音在某个地方响起，但是她被汹涌的人潮不知不觉推到越来越远的地方，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　　“我在这里！孔郁！”　　“苏绵！”　　他们彼此茫然地对着陌生的人群呼喊，可是却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输液之后，苏绵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这群人把她架在中间挤来挤去，苏绵一阵火气：“奶奶的，都给我让开！”　　可是不管她怎么发脾气，周围的人充耳不闻。大家都只顾着逃命，谁还听得到她在说什么。更何况她说得是中文，就更没有几个人能够听得懂了。　　苏绵不想往这边去，却被人群推着不得不往这边来。　　她感觉自己离孔郁越来越远了，但是却无能为力。　　她知道刚才孔郁把车停在了哪个大楼下面，打算去停车场和孔郁汇合。就在这混乱的人群中，苏绵忽然看到了一幕，惊住了。　　画面仿佛静止一般，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停在原地不知所错地找妈妈。人群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苏绵一阵愤怒，难道这些人就不能把自己的孩子看好再出来吗？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想到自己也是无辜被卷到里面来的，想了想，很有可能这个小女孩也是不小心被卷进来，然后和大人走散了。　　可是远处的人群马上就要跑过来了，如果这个小女孩站在这里的话，很可能会被不长眼的人踩在脚下的。　　苏绵顾不得许多，在千钧一发之际冲了过去，把小女孩拉了过来。　　女孩瞪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苏绵，苏绵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安慰着说：“别怕别怕，待会儿姐姐就带你去找妈妈。”　　大概是苏绵的身上有一股神奇的亲和力，小女孩停止了哭泣。　　人群中间实在是太危险了，苏绵怕跟这个小女孩走散，决定去建筑物附近避一避。　　走到一个建筑物下面的时候，上面忽然传来了哗啦的巨响。她刚抬起头，就看到上方一个巨大的立绘掉了下来。　　只听一声巨响，苏绵发出一声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