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孙寿等人打扫好街道之后,已是清晨了,姒羽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牧均。 “老师,你又一夜没睡?” 牧均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不需要睡眠了,不过你还在长身体,每天多注意睡一睡。” “嗯,”姒羽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老师,我又长高了一寸。” 她站在一面墙上,那上面有着一道痕,乃是她不久之前划下的印记,代表她当时的身高。 现在她再站在那里,头顶却是超过了一寸。 牧均点了点头:“极九之体的限制破除之后,你的生长发育厚积薄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出三年就会长成成长的模样,现在看起来还不算惊世骇俗,但若是过了一两年,恐怕就要吓到这附近的邻居了。” “老师,那该怎么办?”姒羽忧愁着。 牧均道:“还能怎么办,搬家呗,刚好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南方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带着你离开玉京,再过个一两年,就可以把你逐出师门,自生自灭了。”说到最后,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姒羽大急:“老师,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牧均严肃道:“不是想,是非常想。本来我一个人好好的,偌大天地任逍遥,多了你这么一个累赘,简直让我的生活多了无数的麻烦,再说赶学生出门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在你之前,我还有过两个学生,他们就是在学成之后被我赶走的。” “老师……”姒羽气愤的望着他,这个老师怎么可以这样,说好的感情呢? “我的那两个师兄又是什么样的人?”她突然想起问道。 牧均想了想,缓缓的说道:“他们两个,一个性格比较宽厚仁善,另一个则是偏凶戾桀骜,反正我都不怎么喜欢。” “那您喜欢哪样的?” “不会是你这样的就是了。”牧均回答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种样子的人,亿万苍生,无数种性格,总会有它优点与缺点。 姒羽气愤的跺脚,忽略了牧均准备去南方,却没有说要带她一起去的要点。 牧均走出外面,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那个指使孙寿他们来恶心均的人,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对了,是哪个来着,小角色的名字就是不容易记住。” 牧均想了一会,才想起了杨莳的名字,然后他找出一章白纸,在上面写上她的名字,再把范围笼罩在玉京之中。 “想来玉京城里应该没有人也叫这个名字。”牧均轻轻一点那张白纸,顿时墨迹消散,化为一股无形的诅咒之力飘向玉京的某处。 “三千大道之中的因果大道,八百旁门的诅咒之门,这两种虽然均都不算很精通,但对付小角色还是可以的,就诅咒你倒一个月的霉吧。” 牧均说着,收起了白纸。 在他掌握的法门之中,有关诅咒的有不少,其中最顶尖的当属天罡三十六变之一的“钉头七箭”,不过这一招实在过于阴毒,也没有人值得他动用。 清晨的街道一点也不冷清,络绎不绝的人群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非常热闹与忙碌。 一个邻居看见他打招呼道:“小牧,早啊!” 牧均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走。 很快他走到一间茶铺之前,对那里的老板叫道:“周老板,一壶茶、两根油条、一笼包子。” “好嘞,稍等!”店家在蒸汽腾腾的炉灶处回应道。 牧均找了张桌子坐下,静默的听着外面噪杂的声音,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身在喧闹的尘世,自己与这无尽的苍生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自己固然可以感受到,却没有办法真正体会。 百世轮回的冲刷,早已让自己的心变得再无棱角,只有一种仿佛镜面的平,就像一座湖泊,纵然偶尔因为外界生起涟漪,但始终都是波澜不兴。 活在这人间,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却非寂寞。 不过任何人从来都是孤独的,纵然亲如兄弟、父子,足以生死相许的夫妻,他们又是否真的是心心相印,彼此心灵的频率完全一致呢? 显然是不可能。 人生在世,漫长的道路上,每个人永远都是自己独行,纵然会和他人经常交错,但过了那段岁月,最后依旧还是唯有自己。 所以当初自己赶走了两个学生,现在又想赶走姒羽,因为这条漫长的道路,他们不该与自己同行。 命运是选择,由此衍生了一条条道路,而选择应该只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追求,命运不应该被别人影响。 想到这里牧均忽然一笑,自己不想影响他人的选择,但别人真的没有被自己影响吗? 曾经的两个学生,现在的姒羽,他们的人生终究还是被自己指引了,少了无数的选择。 命运充满了变化,谁又能不影响谁? 那么,自己是否该下定决心,影响影响这天下的命运? “什么时候,均也需要如此费心费神了,选择题果然不适合均,均更喜欢简答题。”牧均说着,拿出一枚铜钱,放在掌心。 “正面就是对着这天下干一通,反面就走人,看看这世界究竟要均做出什么选择?” 轻笑着,他轻轻抛起手中的铜钱,然后一按。 他没有去看那究竟是正面还是反面,因为在铜钱抛出的刹那,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那么那铜钱究竟是正面还是反面就不重要了。 让老天爷替均选择道路……他有这个资格么? 抛铜钱的意义从来不至于它的结果,而是在于在抛出的那一刻,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自然会出来,你会明白自己想要哪一面。 于是,抉择就有了。 店家上来了茶水,这并不是什么好茶,不过牧均今天喝起来却感觉十分爽口。 镜由心生,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