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逼袭,冷冽的寒光照耀着矗立的身影,是死亡的锋芒。 古半天凝望着对面握剑的人,身影一动不动,宛如山岳。 一股浩大的罡气从他周身浮现,虚空为之扭曲,浑然的煞气同样翻涌蒸腾着,似要鲸吞人间。 解澄江的剑气已然逼至,直指他的咽喉,寒光带着无匹的锐利,刺透人的灵魂深处,斩天裂地。 城头之上,盛茂不禁皱眉,他不明白自家老师为何要这样就动手,这并不合适。 在他身旁,赤帝城的众人以及周布等人,脸上都是充满了紧张,他们虽然不认识解澄江,但却也都明白,能够与黑山老妖一战且占据上风之人,必是不简单。 他们虽然有心上去相助天侠,但却也明白自己的实力,若是前去不过是添乱而已,所以都只能紧张的看着。 这时,古半天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在那剑气临身之际,他毫不犹豫的撤去了浑身的护体罡气,用血肉之躯直面那使天地色变的一剑。 他的眼中不见任何恐惧。 难道他是传说中肉身成圣的修者? 不,不可能! 就算是肉身成圣,不用真元,其实也不比血肉之躯强多少,至少面对这一剑是这样。 那么,他这是疯了吗? 赤帝城上,众人都这样想着,然后顿时都否定了这个猜想。 天侠是什么人?他是仁义无双,文武双全,古今唯一的英雄人物,堪称神一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疯! 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果不其然,刹那之后,在距离古半天咽喉三寸之地时,解澄江的剑气轰然消散。 “你是怎么看出吾是在虚张声势的?”收回剑,解澄江问道。 古半天平静道:“我相信朋友你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喔,刚刚那一剑,吾若是不收回,你可是真的会死的。”解澄江提醒道。 古半天点了点头:“你的修为很高,剑法更是凌厉,刚刚若是想取古某性命,易如反掌。” 解澄江皱眉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撤去身上的护体罡气,就不怕吾收不住手,将你杀死?” 古半天道:“古某相信你。” 解澄江注视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古半天道:“古某是希望朋友能明白古某的诚意,这是对话的基础。” 解澄江道:“你想说什么?” 古半天郑重道:“古某刚刚之所以要放黑山老妖离开,乃是因为不得不放,否则一方妖王惨死于此,妖族方面必然不会罢休。” 解澄江冷冷道:“原来你这么怕事。” “并非古某怕事,若是古某只是孤身一人,就算与整个妖族为敌也自坦然无惧。”古半天说话间的语气十分刚毅,“但古某代表的乃是域外之地,数百万的同胞,一旦与妖族彻底破裂关系,那么他们毕竟惨遭迫害,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故,牵连到他们。” 解澄江皱眉道:“那就要这样任由他们挑衅吗,没有尺度的退让,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进而得寸进尺。” 古半天点了点头:“这点古某明白,也一直在准备着,但目前并非与妖族决裂的时机,所以在此古某希望朋友能够理解一下,暂时不要与妖族有着什么冲突,看着域外数百万百姓的面子上。” 他真诚的对解澄江鞠了一躬。 解澄江不禁沉默了,一双眼睛望着身前刚毅的身影,忽然道:“古半天,吾不得不说,你的的确确是个真君子,天侠之名,你当之无愧,吾认同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今已经太难得了。 纵然是父母妻儿,又有几个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反目,君臣相杀才是常见。 一个能够将自己的生死交托给另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身上的人,他都是值得敬佩的,值得相信的。 说时,解澄江将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刚刚的试探,吾很抱歉,你能相信吾,而吾却没有相信你,这是吾的错误。这柄剑送给你,作为道歉的礼物。” “这使不得。”古半天急忙拒绝,他自然明白,一柄佩剑对一名剑客的重要性。 解澄江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古兄,你不接受剑就是不接受吾的道歉。” 古半天只好道:“既然这样,古某就收下此剑,至于道歉之说,则是没有必要。对了,还不知朋友名号?” “吾的名字啊,你可要记好了,吾叫解澄江,称号是‘白云映水’,这会是你需要记住一辈子的名字。”解澄江郑重说道。 “白云映水解澄江,朋友这名字很有意境啊。”古半天夸赞道,“能够认识解兄弟这样的人物,古某深感荣幸。” 解澄江点了点头:“这是当然,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配做吾的朋友,算你运气好。” “不过还是有些不对,吾感觉自己的戏份还是被你抢了,这段剧情完完全全是用来衬托你的,吾这个主角只是陪衬,好不开心啊。说好的只有别人给主角做垫脚石的,怎么吾这里就是吾成了绿叶,你是鲜花?” 解澄江似是有些不开心。 古半天愣了一下,笑道:“解兄弟好风趣,我们还是下去再谈吧。” 解澄江望了望赤帝城城头,还是一叹:“这些都是你的粉丝,吾站在你旁边,终究还是绿叶。该死,应该让本体亲自前来,以他的气场应该足够镇这些没眼光的群众,吾才是真正的主角,知道不知道。” …… 南剑庄之中,孟无痕脸上充满了悲痛,十指紧扣着,不停的揉着额头。 在他面前的案上,一件金光闪闪的剑鞘被置放着,玄妙的纹路之下,勾勒着让人沉迷的道韵,不似人间之物。 而在他下方,两道身影对峙着。 一个是他妹妹孟无心,另一个则是玉璇玑。 “无论你们相不相信,天元神鞘乃是孟伯母她当初送给我的,至于原因,现在不提也罢……”望着上方的孟无痕,玉璇玑倔强的说道,别人的怀疑她都不在乎,她自在乎他的信任。 “哼,天元神鞘乃是何等重宝,娘她怎么会将之交给你这么一个外人,分明是你得知了天元神鞘,然后起了贪心,然后谋害了娘,大哥你可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为娘亲报仇。”孟无心叫道。 在旁边,南剑庄五大长老同时望向孟无痕,为首一人道:“庄主,虽然现在还无法定论。但老夫人被害,天元神鞘却出现在玉璇玑身上,此事必须调查清楚,以老夫的看法,应先将玉璇玑姐弟关押起来,然后再行处置。” “关押我们,你们凭什么?”都大叫着,拿出神尾刀,怒气冲冲的对着南剑庄五大长老。 “放肆!”五大长老同时一喝,为首那人道:“你们两个计都圣地余孽,昔日被七星圣地追杀,被剑庄收留,不知给我们剑庄招惹了多少麻烦,如今竟不知感恩,反而谋宝害命,我等岂能纵容?” “天剑长老说的对,这两个人就是祸害,不将之铲除,我们剑庄就不会安宁。”孟无心应和道。 都愤怒无比:“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不就是什么狗屁天元神鞘吗,姐姐她已经还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孟无心冷笑道:“哼,天元神鞘本是我剑庄之物,物归原主乃是应该,这个贱人私盗宝物,更有着谋害我娘的重大嫌疑,岂能让你们就这样离开!” 玉璇玑眸眼陡然一寒,拔出身后的剑:“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我给孟无痕面子,但我的剑可不讲情面。” “哎哟。”孟无心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好一个贱人,你居然敢威胁我,大哥,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我呸,孟兄你应该看清楚,你这是怎样一个妹妹!”都愤怒的嚷道,若非顾虑孟无痕,以他的脾气,早一到砍下去了。 孟无痕坐在上方,双拳不禁紧握,眼中闪过挣扎。 这时,下方的争吵越发激烈了,都一人舌战南剑庄五大长老与孟无心,双方战的不分上下,难解难分。 而玉璇玑则是平静的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孟无痕,脸上充斥着一丝痛苦。 这时,都与孟无心在争吵之中,竟动起了手,孟无心自然不是都的对手,但孟无心的夫君周孔却插了进去,又有南剑庄五大长老在旁,双方的争斗一时乃是都寡不敌众。 看见这情况,孟无痕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就要分开双方。 陡然,都发出一声惨叫,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孟无痕、玉璇玑飞快来到其中,赫见孟无心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刺中了都的胸口,殷红的鲜血滴落地面,分外鲜红。 “怎么会这样!孟无痕大叫着,急忙扶起都,检查着伤口,却发现那匕首乃是特制的,都被刺中之后,功体已破,浑身生机更是消无。 “姐……姐姐!”弥留着最后一口气,都勉强伸出一只手,“帮我告……告诉均,罗酆六殿就……就剩下他一……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他……” 望着他的眼睛,玉璇玑依旧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都惨笑一声,生机彻底断绝。 “不可以!”孟无痕大吼着,上去抓住孟无心,吼道:“告诉我,这匕首是哪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孟无心吓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目光呆滞的望向她的夫君周孔。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剑锋陡然刺入她的咽喉,剑的主人赫然是玉璇玑。 “偿命吧!” 说出这三个字后,玉璇玑脸上再无往昔平和与温柔,冷若寒霜,如同她手中的剑。 “不要啊……”孟无痕大急,却已经来不及阻拦。 “噗!”一口鲜血吐出,孟无心无力的瘫倒在他的肩膀上,同样魂飞魄散,生机再无。 “无心!”孟无痕失态的大吼着,脸上无比悲痛。 “哈哈,她也死了,死吧,所有人都死吧!”玉璇玑大笑着,带着都的尸体,缓缓走向外面,身影无比萧索、沉重。 五大长老惊呆了,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一时竟也无人阻拦玉璇玑的离去。 孟无痕抬起头,默默的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眼神无比复杂。 “孟无痕,你可知天元神鞘在哪里?”外面忽然传来焦急的大叫声,公孙旭带着沈庭虚飞快的走入南剑庄,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进入其中,他才愕然住,表情凝固。 孟无痕、玉璇玑望向他,同样是沉默。 六目相对。 他们的怀中,沈庭虚、都、孟无心,三双闭下的眼睛亦是相对。 大殿的案上,金色的剑鞘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照在三人眼中、心中,不知为何,却是那样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