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和红酒放在客厅的玻璃桌上,凯明从厨房出来,看见来客是张伟,脚步顿了一下,望着鲜花和红酒发愣,没有回应张伟的打招呼。 身后的妻子看在眼里,绕过他,笑着迎向客人,让张伟坐在沙发上,向妹妹打一个眼色,借口准备晚餐,让丈夫到厨房帮忙。 “他为什么而来?”凯明一边用擦着炉头上水珠一边问。 葱花切到一半,安宜停下手中的菜刀,看着丈夫的背影说:“他和安宜在一起了。” 凯明僵在原地,抹布抓成一团,“怎么突然就好上了?” “突然吗?”安宜摘掉身上的围裙,挂在墙钩上,“年轻人的感情都是风风火火,旁人猜不到何时会着燃烧起来,作为姐姐,我会祝福他们,希望你也是这样想。” “我当然会祝福他们,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 “你在顾虑什么?” “我觉得,这个男人接近安琪是别有用心。” 能有什么用心?你分明在找借口阻止他们在一起。 “你想太多了,张伟不但长得帅,为人绅士,家境也富裕,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 “可我总觉得......” 他再猜下去,会不会猜到是妻子在幕后操纵呢?“好了好了,我不奢望你去接受他们,但接下来的晚餐是我花了许多心思准备,你别给我捣乱,破坏了为他们营造的良好气氛。” 他点了点头,会不会照做,有待观察,先打断他的胡乱猜测。 菜上桌时,安琪用拨塞器旋开红酒的木塞,倒入酒盅里,摇晃两下,等候酒液苏醒。 菜香酒纯,还有淡淡玫瑰花芳,屋子里的气氛不错,直到凯明在饭桌前坐下。 “咳。”作为妻子,有必要提醒一下,他正夹在两位恋人之间。 咳嗽声被无视,好吧,动用眼神注视,他终于离开那里回到妻子身边。饭还没吃就出现这种情况,已不指望接下来他会老实待着。 “张伟,听说你经常去法国。”先找个话题让大家打破沉默。 “对,因为我开酒吧的缘故,时常要过去挑选好的红酒收藏,那里的充沛很适合葡萄生长,出产的葡萄酒品质不错。” “你一间豆大的酒吧,也用得着亲自跑到外国去进货吗?”凯明横插一句。 “哈,酒吧虽小,品质都不能降低,加上我个人热爱收藏红酒,每次到法国也是一种学习与交流,常听人说,不进而布行的裁缝不是好裁缝。” 幸好张伟展现出绅士的一面,没与丈夫较劲。 安琪举起酒杯说:“你的专业精神,让我更期待这瓶红酒,来吧,干杯。” 欣赏是两人建立感情的桥梁。趁着放杯之时,为他们更进一步而助推一把,“安琪也一直想去巴黎,不如你们约个时间一同前往?” “姐,我只对那里的手袋感兴趣。” “那正好可以去考察一下,或许能买到不少心仪的手袋。” “总不能为了一个手袋大老远跑去法国吧,在国内什么也能买到。”她说。 张伟笑着对她说:“对于像名牌手袋这种奢华品,由于高昂的进口税费,在国内买到的会比国外贵许多,有时能抵上一趟机票钱。” “既可以买包,又可以来旅行,多划算啊,妹妹,你还犹豫什么?” “这......” 凯明又按捺不住,“现在什么世道?到处示威游行,没事别老往国外跑,留在国内才安全。” 丈夫老是在捣乱,忍不住在桌底给他一脚。 饭桌上的话题在末日与粮食危机来回,找不好的切入点来撮合他们。 饭后,齐聚沙发上,电视机在报道新闻,军方把坦克车开到马路上,当下形势并不乐观。转个台,都是重复播放的老剧,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新剧上影,人人只顾着抢夺粮食资源,没人再为商业投资,整个世界就像停止了运转。 “看这些太糟心了,打打电玩吧。”从中寻找一点机会,一起游戏能接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三人没有反对,游戏盘送进主机里,在游戏项里选中网球,安琪接过游戏手柄,对着电视挥拍。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呆坐着。 拍球出了界,故意输掉一局,“张伟,该你上场了。” “姐,还有三局呢。”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张伟接地手柄,凯明也离开沙发,“我也想活动一下。” 安琪把手柄交给他,唉,又没成事。 姐妹俩一同坐在沙发上,看他们怎么弄。 凯明活动一下胳膊,对张伟说:“虽然你左手打着石膏,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张伟耸耸肩,“当然,如果你手下留情,我会很失望的。” 球越过拦网,凯明挥拍一个扣杀,球走出一道直线,在对手的边角线之内反弹,张伟失掉身位,只能目送网球飞远。 “希望你不要太失望,我习惯了一上场就使出全力。”凯明扬起眉毛说。 丈夫之所以会自信满满,是有根源的,在大学时期,他就参加过网球社,还在校制比赛中获得第三名。 这时轮到他发球,球在双方之间打上两个来回,张伟的拍子一转,球落地后跑出一条弧线,从他的球拍中掠过。 凯明打失这一球,也没太在意,毕竟再笨的人会有走运的时候。 但接下来,他连丢五球,这时才明白对手不简单,张伟打出的球飘忽不定,那是专业选手才能做出的削球技术。 “张伟,你有练过吗?”眼看丈夫输得抬不起头,就帮他刺探一下对手。 “噢,我从五岁就开始打网球,老爸为我请过一名专业的教练,入选过青年网球大师赛,因为膝盖受伤没能进入八强。” 天啊,这家伙隐藏得足够深。 整局下来,凯明只得到一分,也许还是人家的礼让。 时钟走到九点,把客人送出家门,转身回到客厅,沙发上没人,丈夫站在落地玻璃前,目送安琪和张伟的背影走进黑夜。 与他并肩而站,抱着双手说:“满意了吧。” 他沉默...... “本来是一顿美美的大餐,却吃出一股酸味。” 他低下头。 “你欠我一个解释。” “安宜,我......” “你看上了安琪。” 他双手捂着脸一会,松开说:“对,我喜欢她。” “为什么?”这种直白让人晕眩,“为什么是她,她是我妹妹,就不能是江燕,或者别的女人吗?” “对不起。”他的目光转向外面,“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达到全然的境界,不会受世事影响,可在她面前,我全面失控,内心不由自主被牵动。”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离开他,摸着前额,坐在沙发上。 “抱歉。” “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他点点头。 “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们很相似,开始我只是在你们之间作比较,但不足以上升到那种高度,直到那一刻,被尼罗河怪物踩在脚下时,我选择放弃,她的出现了,不但把怪物引开,还重新燃起我要活下去的执念,就像熄灭的烛光重新点亮,过去已经完结,我重获新生。” “不,你可能是中了黑咒语,对了,一定是那条金项链在作怪,你被蒙闭了。” “或许黑咒语和金项链的确有改变现实的能力,但在离开的一年里,我体会到一个更高的层次,那里是不被干扰的,就算黑咒语和金项链也办不到,安琪是能唯一能留在那里的人。” “哈哈,安宜看看你干的好事,到底多优秀才能让丈夫离你而去。” 他走过来,蹲在沙发前说:“安宜,你需要重新振作。” 感觉将会永远得失去他,抱着他脖子不放手,“凯明,别再离我而去,咱们现在有了孩子,我们可以看着他出生,虽然他不能长大成人,可他一定希望我们都能陪在身边。” “我从来不在这里,更谈不上离开。”耳边传来的声音,犹如海角天边。 两行泪滚下脸颊,如果说他离开的日子是一种煎熬,现在就是世界末日,眼睛看到的只有灰色,没有一丝生机。 “接下来你会怎办?你要向安琪告白吗?” “我不会作出任何行动,也不会向她告白,就这样一直留在她的左右,直到全然的到来。”他一直蹲着,对妻子的拥抱没有任何回应。 “我懂了,在你的怀抱里,没有我的位置。”深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他,独自走进睡房,门嘭一声关上,没开灯,床头上的婚纱照隐约泛着白光。 接下来该怎么办?世界注定要毁灭,婚姻走到尽头。 双手摸一下肚皮,还不能感觉到胎儿的存在。 孩子,妈妈不能为你带来什么,既然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我们为什么还要苦苦挣扎?离开吧,从绝望中解脱。放心,你不会孤独地离开,我会永远地陪着你。 月光下的庭院,银杏叶在草地上翻飞,乱流卷起湿润的叶片,划过儿童脚踏车,又落回草地上。 按往常的习惯,妻子会在这个时候去泡澡,但浴室没有人。 “安宜,你睡了吗?” 睡房没有回应,推开门,昏暗中,她背靠沿床坐在地上,头歪向一边,长发遮脸,只露一侧耳朵。左手摊在地上,手腕上一道红色口子,血液漫延过一把张开的折叠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