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又惊又喜:“绝影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三更半夜跑到我姐姐的酒窖里了?呃……该不会刚刚他们要抓的人就是……” 上官羽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尴尬道:“刚刚里面的人的确是我,不过我也就是一时嘴馋偷了几坛酒而已,别的可跟我没关系。”说着还埋怨的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要不是这小丫头突然冒出来,我也不会被你们发现,真是倒霉!” 花谢被这话给逗笑了:“你来我家偷酒被发现了,还说你自己倒霉,我看是活该才对吧!我家才倒霉呢!” 上官羽偷酒被抓现行已经够丢面子的了,这会儿还挨花谢的揶揄,面子愈发挂不住了,赶紧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左右你家也不差这几坛酒,大不了就当送我了。” 花谢无奈道:“好好好,知道你好酒,其实这些酒收集之初我就料到可能会把你引来,果然不出所料。不过言归正传,你怎么会来云城?可是来找我姐姐的?” 上官羽道:“我不是来找你姐姐的。” 花谢不解:“你来云城不找我姐姐,那是做什么来了?” 上官羽道:“我只是执行任务恰巧途经云城罢了,又听闻你要大婚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不闻不问,所以才临时停留来看望祝贺你的。” 花谢一听上官羽提及大婚之事,原本揶揄的神色当即有些羞敛,喜道:“那正好,明日就是婚宴,你不妨再留一夜,等明日喝了喜酒再走。我保证,明天的酒随你喝个够!” 上官羽闻言怔了怔,眼神略有迟疑:“这恐怕不行,我是有任务在身的,这次能滞留片刻已是不易,鬼域的规矩你是懂的。喜酒我今夜已经喝了,祝贺之意也已送到,虽然仓促了些,但也是无可奈何,待我卸任而归自当再次登门,届时再行宾主之礼也为时不晚。” 花谢虽然失落,但也明白鬼域的规矩,只得松口:“那好吧,谁让你们这些做领主的都身兼重任呢,我这等阶位的人自然领略不到你们的日理万机。也罢,等你回来再说吧。” 上官羽闻言轻笑一声,推了他额头一下,教训道:“还说呢,你小子怎么说也是魅影的弟弟,怎么就学不到你姐姐的一点风采,就算不能和你姐姐一样做领主,好歹也做个护法吧?这都多少年了,还只是个普通杀手,我都替你姐姐丢人,也不知道你姐姐是怎么忍你这么多年的!我要是你姐姐,早就把你赶出家门了!” 这种话花谢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似乎已经免疫了,静静的等上官羽骂完了,才悠悠道:“绝影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杀人,我只喜欢弄乐吟书。那些人活的好好的,跟我又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而且我不喜欢杀人的感觉,看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死在我的剑下,我总有些不忍。比起杀人,我觉得那些风花雪月更有意思,或许我生来就不是个做杀手的料吧。所以修为低点就低点吧,这样我还能推脱一下,相反,要是修为高了我就不得不像你们一样了,那样的话,杀孽岂不更重了!” 上官羽之前虽是以训斥的语气教训他的,可这会儿听完他说话,却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看他的眼神反而还有些欣慰赞许,可这短暂的欣赏过后却又隐隐有些怜悯。 “绝影哥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花谢伸手在上官羽眼前晃了晃。 上官羽回神,迅速调整了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你这种心性,身陷鬼域实在是可惜了。不过好在你有个有本事的姐姐,倒也能让你任性而为而不丢命,也算幸运。” 花谢笑道:“那是!有我姐姐在,我做什么都没事!” 上官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既无事我也该走了。” 花谢不舍的拉住了他的袖子:“真要走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还真舍不得你呢。” 上官羽摇了摇头:“行了,你就别耽误我时间了,再晚我可就难逃责罚了。” 花谢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的挥手斥退了身后一众侍卫,让出了一条路。上官羽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了。 花谢皱了皱眉:“怎么了?” 上官羽迟疑片刻,神色晦暗道:“我这次来的事情你就不要告诉你姐姐了。一来我并无正事,你姐姐又事务冗杂,告诉了她也是平添她的烦躁。二来,我与她同为领主,有些事务不可互通,所以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这也是我为什么偷偷来喝酒而不亮明身份的原因。” 花谢自然明白鬼域戒规,了然道:“放心吧,这些都是我的人,我绝不会把今晚之事告诉姐姐的。不过……”说着跑到上官羽身边,左右瞟了几眼,确定无人监听才靠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回来之后得继续教我飞花摘叶,那功法好俊逸雅致,你上次只教了我一半,我想学的紧!” 上官羽白了他一眼,伸臂揽住了他的肩膀:“你小子敢威胁我了?真是长本事了!也罢,教你便是。” “多谢绝影哥哥!” 上官羽没再多留,摇着折扇就翩然离去了。在与那小丫头擦肩时,他的余光无意间瞟到了她,那小姑娘遍体鳞伤,身体羸弱,这次被抓回去不知道还要受多少折磨,魅影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她恐怕是难有生机了。可上官羽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漠然无波,连步子都丝毫未滞,很快就走出老远了。 待上官羽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时,领队才上前道:“少主,此事当真不禀报领主吗?” 花谢摆摆手,理所当然道:“当然不告诉了,放心吧,我与绝影哥哥关系甚好,是自己人。” 那领队似乎还有些顾虑,但还是遵从了他的命令:“是。” 花谢:“好了,你们继续搜寻一下周围,看看还有没有可疑之人,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众人应了一声便又四散开来,各自离开了。热闹半夜的街道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半夜抓贼,半夜巡捕,这婚前一夜便就这样匆匆而逝了,众人也在忙碌中迎来了云城最为盛大的一场婚礼。 花府上下一片彩帐红绸,丫鬟侍卫们进进出出各自忙碌着,虽然繁忙但这些下人明显都是受过*的,行事有条不紊,顺序分明,丝毫不显慌乱。院中也早早的聚集了诸多宾客,这些都是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也不乏花府的下属家族,这些人平日里原本是没什么机会聚首的,这次盛事倒是难得的将他们都聚在一起了。 “诶?怎么到现在都没见鬼域的三位领主来啊?他们四位领主共侍一主,素有同袍之情,交情应该不浅,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他们不应该早就来了才对吗?怎的到现在还没见过他们?” “这倒的确奇怪,按理说不该啊,这段时间除了绝影领主行踪飘忽常见不到人以外,其余两位都没有任务。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不愿来,怎么也该走个过场,不能驳了魅影领主的面子啊!” 三五个持剑男子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七嘴八舌的猜测原因,怎么想怎么说不通。最后排的一个一直默默喝酒,从没开口的人似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呔了一声,一拍桌子瞬间止住了聒噪。 “你们知道什么?人家可是领主,领主是什么身份?那是鬼域里仅次于令主的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不说他们是否会在乎这种小事,就算他们真来了,你以为会让咱们看见吗?他们会和咱们站在一起吗?根本不可能!他们肯定都是私下会面,单独宴请的,你们就别在这叽叽喳喳了!” “说的好像不错,还真是这么回事。要说还是人家位高权重,整个鬼域任他们四个横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风光,不像我们日日战战兢兢,还要受上司的气,憋闷至极!若我也能做上领主,我也要好好放纵放纵!” “哈哈……你就算了吧!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就你那点修为还想做领主?谁不知道咱们这四位领主是在万人囚笼中厮杀出来的,一万个人里活一个,那得是多强的杀劲和心性!从那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手段毒辣,心冷如石,这种没有感情的人简直无懈可击!所以啊,别再想着什么跟领主扯上关系的事了,就你这样的估计连第一波拼杀都撑不过,还想闯过万人厮杀?还是好好过现在的日子最好,对他们最好敬而远之,免的什么时候惹了他们,自己却还不自知,那才是倒霉呢!” 话音一落,剩下的那几个人茅塞顿开,颇觉有理,这才恍悟:“对对对,说的没错,咱们是该离他们远点,免得惹祸上身……”说着几人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刚刚的言行才松了口气,立刻转换话题了。 数百宾客光是寒暄叙聊就把白日给轻松耗掉了,是以一个白日的等待倒也不难挨。此时已至夜幕,迎亲队伍的锣鼓声也已到了门外。花谢穿着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整个人满面春风,甚是高兴。 队伍在门前停下,花谢下了马轻轻走到轿前,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踟蹰片刻才缓缓伸出手,停在轿门口等着接新娘子下轿。 不多时,一只纤纤素手伸出轿帘,轻轻搭在花谢的手上,紧接着一道婀娜身影移出了轿外。花谢看着眼前的人,又激动又有些慌乱,脸上浮现出少年人的害羞和腼腆,半晌才略微平静了些。 “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话音落下,花谢握紧了新娘的手,新娘也微微点头,微低着头做娇羞状跟着他进了花府。花谢携新娘来到堂前,眼看就要行拜堂礼了,此时才突然发现魅影竟然不在这里。正在起哄的众宾客也突觉不对了,他们这才察觉到从白日到现在似乎都没见魅影现过身。 “诶?魅影领主怎么不在?她弟弟的大婚,她应该不会迟到吧?” “不知道啊,好像今天一天都没见过她,这不应该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坐下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都在猜测为何不见魅影,堂下顿时哄吵了起来。 花谢面色有些紧张:“快去内堂请领主出来。” 丫鬟道:“奴婢们刚刚不见领主,早就去找过了,领主不在内堂。” 花谢道:“不在内堂?外面全是宾客,姐姐不在内堂还能在哪?你们可寻仔细了?” 丫鬟道:“奴婢们每个角落都找了,确实不见领主。” 花谢此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姐姐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缺席的,就连迟到都不正常,可她现在又的确不在这里,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真的出事了! 花谢猛然转身,急道:“都跟我去内堂,我亲自去找!” 话音未落,花谢就已脚步生风的出了门,正在他下台阶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携着一阵风自他鬓边划过,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哼。 花谢猛然停住,急忙回身看去,只见刚刚还好端端的新娘这会儿竟然倒在了地上,背后还插着一把柳叶形的飞镖。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又是一声破风之响! 这会儿他总算反应过来了,双目猝然正大,使出全身的力气尽量快的移动僵硬的身体,可即便他已经快速做出反应了,也还是晚了一步。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倒在地上了无生气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已经死了两个人,在座的宾客都还没一个人起身,个个都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不敢确定这是真的。 “何人放的暗器!还不快滚出来!” 整个院子一下子就炸锅了,所有人都惊恐的拔出武器,慌乱的左顾右盼,偌大的院子竟然不够他们活动,不是你的剑柄捅着我了,就是我的刀刃划着你了,摩肩接踵好不滑稽。他们这般方寸大乱,可却连暗处的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哈哈哈……” 突然一声清朗的笑声从空中传来,那笑声很轻松快意,其中还颇含戏弄别人的得逞之意,一听就是个少年的。 众人应声抬头,只见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这人面覆黑色面具,双腕上带着一对银质护腕,银光闪闪甚是夺目,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