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就飞不起来了,摇摇晃晃稳住了身形,大概是成功宿入了新身体,脑子里也开始逐渐涌上新身体的剧情线。 准确来说,不该是身体,而是仙体。 这具仙体目前还是天君毕月乌行宫,瑶池旁的一棵杏树,当年由太子殿下玄骋亲自种下,又受到仙乡福地的瑞泽千把年,再等不了多久,就会修出个人形。 之后的事情,就虐的特别俗套,不是千禧年时期绿勾勾式的俗套,是马桶台黄金档般的俗套。 杏树妖受了太子的恩惠才修炼成形,虽是太子的人,却被随意给了个洒扫宫娥的职位,默默无闻。 相当于承了太子的恩,却不得太子的宠。 这九重天之上乃是庄严之至的地方,行走的仙人都是人道结丹,修炼而来的。又怎么容得下一只歪门邪道,白白受了雨露福泽的树妖? 因此杏树妖在天上常常受到其他仙子宫娥的排挤,自己却也不争气,笨手笨脚打碎了天宫的琉璃盏,终于落得个被贬凡间的下场。 贬下凡间是要她反省,她却因胸中戾气难平,投身万丈渊下,修起了鬼道。 噬人寿元,为祸人间。 杏树妖发起狂来,几头疯狗都拦不住。 因为作的一手好死,区区几年的功夫,就将人间弄的乌烟瘴气一片。 九重天看不过眼,派了诸多仙人围剿,杏树妖最终死于北海澜衣公主剑下,身后事也为世人所不齿。 我细细将故事线捋了又捋,不禁感念起流氓系统的仁慈。 不愧是相对轻松的第一关,如果通关全靠作死的话,光是顺着原作女主原本的剧情线一路狗到底就足足够够了。 试问扰乱天庭,为祸人间这样疯狂积攒是非值的行为,还有什么是丫没做尽的? 不过被贬下凡间,被全身施满戒鞭,被活活挖出仙元这样的悲惨遭遇,想想就令人汗颜,我这身娇肉懒,怕脏怕疼的…… 我凝眉思考片刻,骤然下定了决心。 嗯!作死是一定要作死的!祸水也是一定要祸水的!但原主的苦逼剧情就不必再为难着自己经历一遍了,就算是做任务拿赏金,也要找出一个令自己舒服的姿势不是么! 我顿时精神矍铄,迎着风抖抖自己的树叶儿,几朵花蕊嫩黄的杏花柔柔飘落在瑶池水面,在平滑如镜的水面,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男子生的高大俊美,气宇轩昂,他一袭白金蟒袍,银发高束,正站在我的树冠下,盯着水面的落花沉思着什么,真真是好一副令人想主动祸水的皮相~ 我站在九重天行宫的瑶池旁,等着自己修炼成形的那天到来。 成形的日子十分具体,仙历九万六千三百六十九年七月初七。 掐指一算,不多不少,还有三十三天。 系统不但厚道的给了以后的剧情,之前的记忆也一并附赠。 未修成人形之前,原主在瑶池旁一站就是一千五百年,平日里那些个掌事的宫娥,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喜欢在原主的树冠下八卦,无非是某个仙宫的小厮犯了天条被贬了畜生道,或某个仙女因违背了天规被贬下凡间历了几世情劫。 这样的八卦,听上一次两次实属新鲜,但听多了也会审美疲劳。 原主本是一棵树,不比那些个飞禽走兽,能由着自己的心性,想跑就跑,想走就走。一千多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被各种八卦强行灌耳,直接导致了原主对于各类宫规天条的耳熟能详——以及强烈的心理阴影。 在旁人看来,能在天宫谋个一官半职,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在原主看来,修行了几辈子得道成仙就是为了被这些个规矩拘着,当真是妈的智障,生无可恋。因此心中暗暗发誓,若是改日修成了人形,定要避了这仙乡福地,去那滚滚红尘,逍遥散乡里走上一遭。 原主想法挺丧的,也挺消极避世的,最后搞得两界不宁,大抵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我因为提早就知道了剧情,看谁都跟看RPG似的,并不能代入太多的情感,因此刷是非值这件热血沸腾的事,大抵会陷入走脑不走心而不够热诚的怪圈。 为了让自己热诚起来,我开始细细回忆起之前站在瑶池旁,身着白金蟒袍男子的那张令人热血沸腾的脸。 那男人正是九重天之上的太子殿下玄骋,下一位继任的天君。 在原主瑶池旁呆站一千五百年的无趣回忆中,除了有宫娥仙子聒噪的八卦声,还有太子殿下高大俊秀,负手而立的身影。 玄骋是个挺酷的男人,相对也很闷。 偏偏这个闷极了的男人,偶尔会抚摸着树干讲上一句两句哲理意味十足,在本树妖听来却没头没脑,狗屁不通的真心话。 “玄武崖下战事吃紧,鬼界一心想着破坏掉天柱,怎么三界的战争,就是没完没了呢?” 我回答不了,我抖抖树叶。 “父君不愿对鬼道妖魔道的请求松口,在我看来着实刻板了些……妖魔有向道的决心,本身就已是渡化的一种,这又有什么不体面的?” 我听不明白,再抖抖树叶。 “…今日随父君去了北海,那里的形势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父君没有提和北海联姻的事,我却看得出他的想法……你说,这天下的君王,到底是为了拯救苍生而君临天下,还是为了君临天下而君临天下?” 我不懂,但人家说了这么多,好歹也要抖抖,这次却抖下来一颗圆润饱满的杏子。 杏子正好落在太子殿下宽大的手掌,太子殿下将杏子盯了几秒钟,拍拍我的树干,原本没什么感情的语气却和旭如春风,“谢谢你,总是这样努力给我回应。这三界之内,九重天之上,没人像你这样懂我。” 言罢负手飘然而去。 我目送太子殿下的背影,觉得自己枝繁叶茂的树冠在风中凝结了,又觉得这个只有一棵树陪着说话的太子殿下,有点可怜。 可怜的太子殿下大概没有想到,某天他再次跟杏树说话的时候,从抖动的树冠上落下的不是一颗杏子,也不是一株杏花,而是一只皮肤水嫩,身着鹅黄薄衫的美艳少女。 我的精元化为人形,轻飘飘落在太子殿下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