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也带着天乞与疤子进了府门,而他则一直痛色的牵着自己妹妹的手,脸上写满了后悔与不甘。若是自己当初不曾逃避,不曾胆怯懦弱,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入了门苟慧挣脱开苟也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子,若是外人初见,怎也不会相信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已经疯了。苟也是始终知道的,他的小妹曾经是何其的文静,就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现在这模样就是疯癫后藏在她内心的另一面被无声地翻开了...... 苟也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眸子有猛然间睁开,对着亭中慧大声质问,“母亲!我二弟呢?班成呢?怎么不见班成过来见我?” 亭中慧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流淌了出来,伸手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哭的太过惨烈。 见自己的母亲这般模样,苟也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脚步不禁的回退两步,幸得疤子搀扶住这才免于跌倒。 苟也绝望的摇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不过才离家一年,妹妹疯了,唯一的弟弟也离世了,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家族亡灵,还有什么脸面去祭奠父亲。 当年一时脑热的逃避,竟就这般丢下了本该他说担负的家族重担,哪怕这个家族只剩下了母亲与两位弟弟妹妹,这家庭的担子苟也也未担起半分。 亭中慧再次抱住苟也哭泣,双手在他的后背无力地捶打,似是责怪,也是心痛。“这一年,你到哪去了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亭中慧越是如此,苟也便越是心痛,越发觉得现如今苟家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当初的离开造成的。 见此,天乞都不禁叹了口气,北漠至此全是无底的欲望使然,而今在这皆零破败的地方,曾经的强大转瞬即逝,在这满是凋零的地方,谁都会变成一只恶鬼,他们皆具有爪牙,噬骨食心。 这一日,天乞未离开苟府半步,也知晓了苟家为何会变成如此。 曾经的苟家也算得上是北漠的一方大修世家,家中传至三代全数修行,苟也的祖父为入道巅峰,苟也的父亲为入道中期,年轻的苟也更是被誉为苟家的天才,年纪不过十五便已升脱凡前期。 这样的势力在当初的北漠自然也是一方强者世家,麾下更是掌控者两位家族成为附庸。也正是这样的附庸关系,苟家对下属两位家族每年都会大量的剥削,向他们所要供奉。这两位家族自然不满苟家的压迫,但这种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哪敢对当时的苟家动手。积怨久了终有爆发的一日,北漠灾祸发生后,苟家急速凋零,祖父先亡接着便是苟也的父亲和大多全数家奴。 一时间,苟家原本高高在上的地位瞬间落了下来,那两位附属家族虽然也有人在这场灾祸中死亡,但却没有苟家这般严重。在灾祸没有发生前,料想那些珍宝都该是苟家的,他们出些人,事后也能拿些分红。正是如此,苟家亡了,他们却保留了比苟家更强的实力。 在北漠灾祸横生之时,诸如此类的家族成了北漠最大的赢家,他们没有亲人死亡后的哀悼,他们只需反客为主,既然地下的东西碰不得,哪么那些曾经欺在自己头上的,他们的宝物可正在他们家中,强者不存,抢夺过来便是。 苟家因此雪上加霜,变得更加衰败不堪,当初的苟也便是在此情形之下,才胆怯的逃离了家族。 如今欺负苟家的便是当初的两位附属家族,一位姓原,一位姓何。而苟也的弟弟苟班成与小妹苟慧则是这场被反过来压迫中的受害者。 北漠这场灾祸,原家死了一位老祖宗,却保留了一位当今的原家家主原聪,乃是脱凡后期。何家几乎全灭,如今只有一位入道前期的老者何石穿,带着一位长孙女何柳。 不论两家如何相比,都要比苟家要强太多了。当初的苟也走后,唯有亭中慧乃是脱凡前期,苟班成的修为连何家的孙女何柳都不如,苟慧更不用说,半点修为没有。 起初是何柳想要欺负下苟班成,不料被苟班成伤了,在何柳手上抓了几道血痕。何柳回去自然是向她的爷爷告状,于是何石穿便来了当初的老东家苟家欲算这笔账。要知晓当下的苟家,几乎所有财务都被这两家瓜分了去,那还有什么能力去补偿何石穿的孙女。奈何何石穿紧紧逼着亭中慧拿出东西补偿,此事越闹越大,直到将原家也牵扯了进来。原聪这些年一直垂怜亭中慧的美色,要知晓亭中慧当年也是绝美的女子,嫁于苟新后不知羡煞了多少北漠男子,但当初的苟家有这个实力,谁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原聪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悄悄地对亭中慧说,只要让她跟了他,他会帮助苟家偿还何石穿的所要的补偿。 可是此话偏偏被苟班成听了去,大闹之下,此事不欢而散。 于是便发生了后面惨烈的事,苟家因偿还不起,便让苟班成与苟慧下地去寻宝偿还。但这哪里是寻宝,那地下的黑窟窿就是地狱,下去了岂还用命活着上来。 亭中慧拼命也拦不住两家,眼睁睁看着他们将苟班成踢进了深渊,还将不足十岁的苟慧用绳子绑住,一直一直地向下放去,直到上面再也听不见苟慧的哭声,这才将她拉了上来。 亲眼见了这一切的亭中慧当场昏了过去,再醒来时,身旁只剩下一个尤有呼吸,陷入昏迷的苟慧,而苟班成再也没能上来了。 ...... 听完这一切,苟也陷入了深深地绝望,双手死死握拳,不知多少愤怒在他心头缠绕,若此时能看见他的目光,那一定是喷射着杀人的怒火。 疤子更是感同愤怒,直接怒锤桌子,起身吼道:“什么狗屁补偿,竟拿两条人命玩笑。苟也你这个仇我给你报了!不就是一个入道前期,还有一个脱凡后期吗,疤子我一手捏死一个!” 苟也当即无话,也未理会疤子,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亭中慧起身要拦却怎也拦不住他,苟也要做什么,此间的人都很清楚,无非是向两家报仇罢了。 疤子带着愤怒跟上苟也,却看见一旁的天乞,犹豫了下道:“你要不要去?” 天乞无话,只摇了摇头,起身也朝门外走去。但天乞却不是帮助苟也复仇,他对这家族恩怨并不感兴趣,再者说旁人的事与自己何干,当初苟也欺压两家时曾想过今日局面,不过是人世间的平凡之事。若非圣贤,何必管乎。 当天乞走过苟也前头,苟也镇住脚步,冷声的说了一句:“花兄,帮我。” 苟也的话带着歇斯底里的语气,但他压制住了,如今底下头,请求天乞的帮助,三人中唯有天乞是化灵期,对付原何两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天乞听声也停住了脚步,淡声道:“帮你,我得到什么?” 苟也抿唇止不住的颤抖,心头痛楚再难压抑,“你不是想见入洞后的人,所死后七窍散发的黑烟吗,我让你见!” 苟也这句话是极度不甘下说出的,作为苟也的母亲,自然知晓苟也所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入洞后的人,家里只有苟慧,他是要杀了苟慧,让体内黑烟提前出现! 理解至此,亭中慧更加用力的拉住苟也,哭喊道:“小也,你不能这么做,慧慧是你当今世上唯一的妹妹了啊,她不能再离开我们了。” “可她终是要死不是吗!”苟也转身大声朝亭中慧怒吼,“我不想我的妹妹再受罪了,我要杀光他们所有人,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您了,我不能再让您受半点伤害。” 亭中慧当即颓废般的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无声的哭泣起来。 天乞见此一幕,终是不变的神色,对苟也道:“好,我答应你。” 苟也看了天乞一眼,再不理会坐地哭泣的亭中慧,带着二人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先去了原家。 不消多时,苟也带着天乞与疤子便来到了原家的大门前,相比较苟家的落魄,此处根本看不出原家落魄过,门外有家丁把守,屋内灯火通明,时时传来欢声笑语的乐奏。 门口两个家丁见到三人面色不善的到来,赶紧提棍拦在门前,喝道:“你们是谁,胆敢冒闯原家!” 苟也咬牙说道:“让原聪出来见我。” “哼!”一位家丁顿时露出不屑,“你是何人,也敢直乎家主名讳!” 此人刚说完,苟也一把冷冷地带着寒光的匕首便刺穿了他的喉咙,刀尖穿透刺在了木门上,一道鲜血顺着流淌下来。 此人应声倒下,挣扎了两下再没了呼吸,苟也再看向剩下的一人,“还不开门!” “啊啊~是是~”剩下一位家丁见此一幕,双腿止不住打颤,连滚带爬的将大门推开了来。 苟也当即跟上,跑了进去便怒声大吼,“原聪!你给我滚出来!” 苟也连喊三声,一声比一声的大,屋内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的小。 终于院内房门被打开了,一位穿着白衬衣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往庭院走来,此人便是当今原家家主原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