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幢树影间,罗森和塞纳一前一后的快速移动着。 逃跑过程中,塞纳还一张接一张地从怀里源源不断摸出魔法卷轴来,一一将它们捏碎,扔向了身后。 火球,冰锥,滚石,暴风雪,元素巨人……,一个个璀璨夺目的法术如疾风骤雨般打向了罗森。这些魔法卷轴不仅数量多,而且品阶都还不低。虽然它们中间再没有一张像‘生命绽放’那种达到六阶的魔法卷轴,不过其中品阶最低的也是三阶魔法卷轴,甚至还有一张魔法卷轴里封存的是五阶的‘霹雳雷火’法术。而罗森也在这一道‘霹雳雷火’法术上吃了大苦头,几乎被劈成了一截焦炭。 魔法卷轴由魔法师将法术预先封存在空白的卷轴中,使用时,只要使用者稍微注入少许法力,魔法卷轴就能被激发。再加上魔法卷轴中的法术是预先封存的缘故,使用者在使用魔法卷轴时,也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颂念咒语。这种既省力又省时的优点,让魔法卷轴一直深受魔法师的欢迎。但是魔法卷轴的制作成本十分昂贵,且不能反复使用,因此在一场战斗中,一个魔法师能够用掉两三张魔法卷轴,已足以说明他颇有家资了。 正是因为魔法卷轴的珍贵,所以当发现塞纳随身携带的魔法卷轴竟有如此之多时,罗森哑然无语了。到现在,塞纳用掉的魔法卷轴已经超过十张!罗森不得不承认,他的对手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土豪! 追到现在,直面了十几张魔法卷轴的狂轰滥炸,尤其是在被那道五阶法术‘霹雳雷火’劈过之后,罗森抓狂的心情中也生出了一丝庆幸,还好塞纳身上唯一的一张六阶魔法卷轴只是一张用来治疗的辅助类魔法卷轴,如果那是一张六阶的攻击类魔法卷轴的话,说不定他早已饮恨于此了。 看着前方伤势逐渐好转,速度愈发变得敏捷,并且将魔法卷轴像烂大街的白菜一样扔着玩似的塞纳,罗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塞纳迟早会从他跟前逃掉。 一道炽热的火墙又出现在了罗森前进的路线上,和之前遭遇魔法拦路时一样,罗森撑起了斗气护罩,没有丝毫犹豫就冲了进去。 当罗森穿越火墙后,护体的斗气已经没了踪影,而他也彻底沦为了一块焦炭。他浑身上下各个部位,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这一次,罗森再也不堪忍受,彻底暴走了。 震天的咆哮声中,罗森卯足全身力气,掷出了手中的战刀。战刀发出呜呜的尖啸声,高速盘旋着斩向了塞纳的后颈。 而塞纳在扔出‘火焰之墙’魔法卷轴后,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将手摸入怀中,准备扔出下一张魔法卷轴。不过,这一摸却让他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心也瞬间沉入了谷底。因为他在怀中什么都没摸到,原本塞满了魔法卷轴的口袋此时已空空如也,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用光了全部的魔法卷轴。 “我整整二十万的金币啊!”塞纳瞬间欲哭无泪,心中无声地呐喊着。今日一战,塞纳可以说是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亏够了血本。 塞纳身为逐日佣兵团团长,背后有一整支佣兵团作为后盾,身家自然丰厚无比。而他也将自己几乎所有的个人财富都花在了购买或制作魔法卷轴上。他大量收集魔法卷轴的目的不外是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以便在战斗中增加获胜的几率。 塞纳出道五年,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领军作战,被迫大量使用魔法卷轴的情况都很少见。因此,在不断收集,又少有消耗的情形下,他身上的魔法卷轴越积越多。在今日这场战斗之前,塞纳身上携带的魔法卷轴数量之多,如果换作金币来衡量,最少也值二十万枚金币。这些价格昂贵,还只能一次性使用的烧钱玩意儿,既保证了他的强大,也彰显了他的富有。不过,经此一役后,这一切都将成为镜花水月,过眼浮云。 听见脑后风响,塞纳没空再心痛,他头也不回地将身子往侧旁一闪,试图躲开斩来的战刀。不过他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些,盘旋的战刀还是重重地斩中了他的左肩,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肩胛骨里。塞纳一声闷哼,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罗森原本没指望这掷出的一刀真能斩中利刃,却不想真的一击建功,心中不由大喜,立刻大踏步赶上。虽然他此时已是赤手空拳,但是他探出的右手指尖上,五根锋利的爪子正闪耀着冰冷的寒光,看样子他似乎打算将塞纳毙于爪下。 就在罗森冲至塞纳近前,挥爪拍向塞纳后脑勺时,原本受伤倒地不起的塞纳突然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右手疾弹,一根纤细的树丝突然自他指间扣着的一枚植物种子中飞出,宛如一条凌空飞舞的吐信长蛇,飘忽诡异地奔向了罗森。 罗森陡遇惊变,在前冲的惯性作用下好不容易收住了脚步,但先前他在迎接那一张张魔法卷轴的洗礼时,曾硬抗了数道魔法的后遗症在这时显现了出来。他正欲闪身躲避,却受身上伤势牵扯,动作略微慢了半拍,而那根纤细的树丝已出现在了他的喉头前。只听‘哧’的一声轻响,树丝毫无滞塞地穿过了他的喉头。 罗森如遭电击般浑身一震,足足停顿屏息了数秒,才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看了一眼那一根纤细中带着柔美,但是此刻却无比致命的树丝。 他不敢相信,由于一时的疏忽大意,自己就这样败了。而这一次的失败,竟是以生命为代价! 塞纳手一抖,将树丝从罗森的喉间抽了回来。一朵艳丽的血色之花,立刻自罗森的喉间悄然绽放。 罗森艰难地抬起头,双目圆睁,一手捂着喉咙,一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指向塞纳,带着一丝不甘道:“你,你是故意……,”他眼中的神采迅速涣散,终究没能把一句话说完,便身子一歪,向后仰天倒下了。 风过林梢,将一片树叶吹落了枝头。落叶轻轻盘旋着,最后落在了罗森的脸上,遮住了狼人勇士兀自怒张的双眼。 大战过后的疲惫和重伤让塞纳也无力再站直身子,他脚下一软,一屁股瘫坐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稍事休息后,体力略有恢复的他突然伸出右手捏住了砍入他左肩肩胛骨的战刀刀身。只见他紧咬牙关,猛地一用力,一下将战刀从他左肩上拔了下来,然后扔在了一旁。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他左肩上显露了出来。伤口血涌如注,狰狞可怖。由于这是‘生命绽放’使用后新受的伤,卷轴的魔力已经耗光,塞纳只得用自身残存的一点魔力给自己接连施展出了‘回春术’和‘治疗之触’这两种治疗术,才勉强止住了伤势的进一步恶化。 “这着棋还真是走得险,好在这故意挨的一刀没有白挨。”塞纳看了一眼罗森的尸体,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一句话说完,魔力耗尽,全身酸软的塞纳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一下子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塞纳才从昏迷中悠悠醒来。苏醒后的塞纳第一眼看见的还是眼前不远处的狼人尸体。盯着罗森的尸体,塞纳的眉头渐渐地拧紧起来。 “兽人竟然把血牙骑兵团都调来了北疆,看来这次对草原上各大势力的围剿是势在必得了。就是不知道,比蒙帝国这次派来北疆主持大局的人会是谁?”塞纳表情凝重地思索着。但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释然了,自嘲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该来的终究要来。我花费这么多心思,一心想要恢复我族曾经的荣光,老早就知道这前路坎坷艰险,并非一条坦途,事到如今,又何须担心惧怕什么?” 想到这里,塞纳的面色又陡然一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咬牙切齿道:“埃德里克,没想到你竟然投靠了兽人,这次我大难不死,回来必要让你好看!” 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奇异的锐啸。 塞纳抬头望去,只见一支响箭正徐徐射入了天空。他知道定是自己的手下赶至塞伦斯堡了,乍见了堡中的惊变,又遍寻自己不得,焦急之下,这才发了响箭联系自己。 塞纳慢慢地站了起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朝响箭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