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阁第八层,军机处。 今天的廉牧没有贪睡, 以往他都是睡到午后才醒,然后慢慢悠悠的出光阖院,在明月城中晃荡。有霜剑入驻后的光阖院内其实已有自己的食堂,但是廉牧吃不习惯。毕竟,明月城的美味藏在了街头巷尾。 这世间,能扰廉牧清梦之事少之又少。但自从孟简出现以后,廉牧的清梦反而少了,事儿倒是开始多了。 当孟简一大清早搭乘着由衷酒楼的顺风马车,准时出现在光阖院的大门外时。睡梦中的廉牧也在慌慌张张的夏晖催促下,从梦里醒来。 “快醒醒!快醒醒!出大事了!”夏晖拼命的摇着廉牧胳膊,丝毫不在意此时廉牧正赤裸着上身酣睡。 醒来的廉牧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当看见夏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冷冷盯着自己时,廉牧赶紧随便抓了件衣服,从卧榻上爬起:“咋的啦,我的个大小姐,发生啥事了,这么慌张,天塌了?” 夏晖来不及解释,直接拉着廉牧来到了曜阁顶层的军机处。廉牧看着没有来得及束发的夏晖,一时间有些走神。在霜剑禁侍,仅夏晖和蒹葭两个是女儿身,其他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 廉牧从来没有看见过夏晖穿女儿装会是什么样子,可能见贯了她穿男装,所以自然而然便把她当成了兄弟,但今日得见她慌慌张张,未来得及束发的样子,廉牧这才突然想起原来自己的这个兄弟其实是女人。 穿上霜剑轻甲时候的夏晖,有一种别样的飒爽英姿,像是风中盛开的青葵花,那是流云城夏氏的家徽。作为夙国四大世家之一的夏氏独女,廉牧是真的非常意外如今的夏氏家主夏泓,竟舍得让她加入霜剑,也难怪云姈会怀疑这是夙国世家,在尝试对王城禁军进行渗透。 毕竟谁会没事放弃自己千金小姐的悠闲生活,跑到一个解散了又重组,重组了又解散再重组的军队里忙前忙后,体验生活? 如果说,蒹葭的举止投足间,都散发着军人特有的英武和坚毅,那么夏晖的眉宇里反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柔美。就像是樱花飘落在冰冷剑脊之上。 夏晖很少会笑,似乎从未有人见过她笑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这位夏氏的千金小姐,成了霜剑禁侍的“霜美人”,与被称为“剑美人”的蒹葭并称为“霜剑飞花”。向来很少会笑的夏晖,其实也很少慌张。能让她都慌张起来的事,绝对不会是件小事。 当夏晖拉着廉牧来到军机处,刚从外面回来的墨殇早已摆好了战争沙盘,脸色煞白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此时,夏晖已落座将位侧案,备好笔墨。就等廉牧下达命令。廉牧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殇神色凝重:“据探子来报,目前西霁千雷国已在泾渭关以北集结十万大军,不知具体意图,但依照目前动向来看,应是冲我们来的。” 廉牧诧异:“西霁王朝与我们东霁只有泾渭关这一个突破口,这千雷国就是集结百万人马在泾渭关北,也没有任何意义啊,咱们夙国与他们西霁之间,可是隔着高入九霄的绝龙山脉作为天然屏障!难不成他们还打算翻过绝龙山脉与我们开战?” 夏晖冷冰冰地提醒廉牧道:“据咱们霜剑驻扎在绝龙山脉的探子回报,最近绝龙山脉的山体内部常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刨地,又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墨殇补充道:“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廉牧不解地看着他们:“不要说话说一半,直接告诉我这西霁千雷国,到底在绝龙山脉那头搞什么名堂!” 墨殇与夏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挖山。” 廉牧皱眉:“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他们靠什么挖?锄头?绝龙山脉的岩石可不是一般的山岩!” 墨殇严肃的看着廉牧,问道:“那若是千雷国以战熊之爪刨动,是否可以挖穿绝龙山脉?” 廉牧沉默了,似是在思索什么。 夏晖没有说话,一脸冷漠地挥动手中笔杆,不知道在写什么,与廉牧并肩的墨殇则拉着他来到战争沙盘的位置,指着此时绝龙山脉、明月城、以及古龙关三片区域的交汇处。 墨殇:“目前,夏国五万人马正驻扎在这里,其中有三万是血虎骑。如果西霁的军队挖穿绝龙山脉,必然先会与夏国率先交战。” 廉牧:“五万对十万,没得打。” 墨殇:“据说,这一次带领千雷国军队的,是千雷国公雷澈。十万人马里,有近七万骑着穿甲战熊,配带由天武国专门为他们打造的熔岩斩刀。” 廉牧:“夏国军队必败无疑。” 夏晖叹气:“夏国的军队驻扎在古龙关、明月城、绝龙山脉交汇处怎么可能会帮我们作挡箭牌抵御千雷国来犯!” 墨殇:“联姻之策因云少主的回归已中断,夏国的本意难道不是要阻断咱们从古龙关通往北陆的这条路?” 廉牧思索:“你们的意思是夏国不会参战?” 墨殇无奈:“夏国是否会参战暂且不论,现在最怕的是,万一千雷国军队真的穿过了绝龙山脉,到时候夏国若将千雷国通往东霁的路让开,再阻拦我们往北撤离,我们就只能被迫与千雷国交战!” 夏晖:“假如我们侥幸抵挡住了千雷国的入侵,那么此时的夏国完全可以借机坐收渔翁之力。无论是向我们挥刀还是对千雷国下手。” 廉牧:“敖椿这老家伙够阴狠啊!对了,这事儿,城中飒部与赤焱武士方面的负责人知道吗。” 墨殇:“这是最新的线报,他们应该对此并不知晓,除非他们有自己的情报人员,但是从目前的观察来看,他们并没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廉牧:“目前飒部与赤焱武士方面的负责人是谁?” 夏晖:“前几天负责和他们对接的蒹葭姐提起过,好像是云少主的谋士,一位名叫古依娜的女子。” 廉牧:“是那个金发蓝眼的小美人儿?” 夏晖:“……” 墨殇:“……” 就在墨殇和夏晖因为廉牧的这句话感到无语的时候,军机处的门突然被推开。眼中略带丝丝怒气的蒹葭领着一脸茫然的孟简出现在了此刻的军机处。 廉牧见蒹葭和孟简到了,原本凝重的神情此时稍有舒缓:“刚好,人齐了!” 本想发怒的蒹葭在看见面前的战争沙盘后,注意力随即被转移,当廉牧的神情有所舒缓之时,蒹葭的脸色反而变得凝重。一旁的墨殇与夏晖,则因为孟简的到来选择了沉默。 光阖院内曜阁八层,从来没有出现过陌生的面孔。孟简的到来不仅仅令一路上疑惑深重的蒹葭感到费解,也令夏晖与墨殇感到惊讶。 直到廉牧拉着生怯的孟简站到三人的面前:“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叫孟简,我老弟!以后就是我们霜剑的一员了,大家记得多多关照他一下!” 在廉牧如此直白的介绍下,孟简低头道:“各位好,在下孟简…子皿孟,竹间简。” 孟简的自我介绍过后,迎来了沉寂。 墨殇咳嗽了一声,目光转向正发愣的夏晖,夏晖看了眼愁眉紧锁的蒹葭,然后起身来到廉牧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大统领,咱们正在议事,能不能先让你的小老弟暂且先回避一下?”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将目光投向廉牧,结果廉牧不以为然:“这里没有外人,我们继续说正事,孟简你就在一旁好好听听,了解了解家国大事。但是这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外传。” 未等孟简回应,一旁的蒹葭似是隐忍多时,遂不悦道:“既然大统领执意,那今日就暂且先到这里好了。” 墨殇和夏晖因为蒹葭的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廉牧听罢有些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蒹葭转首与高她足足有一个头的廉牧对视:“我是在提醒大统领分清楚场合,战争沙盘都摆出来了,您还以为这是在过家家?谁都可以来旁观?” 那是孟简第一次见蒹葭发火,在第一次见到蒹葭的那天。廉牧见蒹葭发火后,竟认真道:“孟简,这么早就到了肯定没吃早饭吧?” 孟简:“我……” 未等孟简说完,廉牧便拉着他离开军机处:“你们聊,我先带我的小老弟下楼吃个早饭,一会回来。” 墨殇:“……” 夏晖:“……” 孟简:“……” 廉牧:“走了!回见!”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廉牧将孟简带出了军机处,留下一脸茫然的墨殇和夏晖以及神情凝重的蒹葭。 当门合上轻轻合上,墨殇叹气:“咱们的大统领,今日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夏晖抿嘴转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咱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蒹葭望着战争沙盘:“刚刚你们都和廉牧聊了些什么?” 墨殇与夏晖在听起蒹葭询问后,随即如实将刚刚的情报告与蒹葭,结果蒹葭听罢,原本紧锁的眉头愁色更加浓沉。 无论是墨殇还是夏晖亦或是此刻正在演武场给新兵训练的韩桀,在他们的眼中,蒹葭才是霜剑的核心。即便是曾与廉牧有所商议的事项,最终还是得从蒹葭手里过一遍。 毕竟蒹葭才是霜剑的实际领导者。 而廉牧,只是一个象征。 是过去明光铠的记忆, 是曾经寒甲军的历史, 是如今霜剑侍的印章。 当所有要事商议完毕,廉牧只需要出来盖个印章就可以了。在云姈完全信任他以前,蒹葭将一直代为管理霜剑,直到廉牧“可堪重任”。 她的目光自刚才与这战争沙盘相触,便一直落在了位于古龙关、明月城、绝龙山脉三处交汇处的那面旗帜上。 那是夏国军队驻扎的位置。 此时的墨殇和夏晖正等着蒹葭开口,原本蒹葭正在调查齐寺那场火背后的势力,结果现在一堆事儿撞到了一起,令她头疼欲绝。 纤细的手抚额间,眉角的青筋纷纷爆起。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身边的夏晖抱住了她,用手测了测蒹葭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墨殇关切道:“没事吧?” 蒹葭强行逼迫自己镇定:“没事,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墨殇:“要不今天先这样吧。” 蒹葭:“你感觉这军情可以等?” 墨殇:“我不想看你积劳成疾!” 蒹葭:“你也分不清楚主次了?” 墨殇:“我们是同僚,不是上下级。” 夏晖见墨殇与蒹葭快要吵起来了,于是拦道:“都先冷静一下,现在再怎么急,不还是得先静下心来,从长计议!千雷国的军队还没打过来,咱们别先窝里斗啊!” 蒹葭听罢,深呼吸尝试平复心情。 墨殇看着蒹葭煞白的脸色,很是心疼,开始后悔刚刚自己有些话语说的过重,蒹葭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她只是在想这西霁千雷国军队在泾渭关以北活动,夏国军队驻扎在如此咽喉要害之地,以及齐寺大火之事三者之间是否有必然关联。 如果这内忧与外患之间有着联系,那么此次齐寺的大火背后必然有些天大的阴谋而不仅仅是单纯的对于云凡的刺杀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蒹葭又开始头疼。 墨殇关切道:“你还撑得住吗?” 蒹葭推开了墨殇的关切,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战争沙盘上:“先说要事,不谈无足轻重的事情。” 一旁的夏晖见状,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坐案前提笔,准备继续记载本次军机会议的议会内容。从刚刚到现在,她都在写这个。 望着夏晖落座的身影,蒹葭似是想起了什么,于是突然向墨殇问道:“飒部的那场大火确定烧焦的那人尸首是墨国的杀手吗?” 墨殇细细回想后:“确定。” 蒹葭:“自云少主回家以来,飒部的六位将军在明月城中共出现了几个?” 墨殇:“抛开古依娜不算,仅辛扎依玛一人。” 蒹葭:“其它五人的动向有吗?” 墨殇:“并无任何线索。” 蒹葭陷入了沉思,负责会议记录的夏晖问蒹葭:“那我们这次的线报要跟他们共享吗?” 蒹葭没有说话,她在思考。 墨殇则建议道:“现在我们和他们都在一条船上,明月城防已转交给他们,按理说这些应该是要和他们共享的,不如告知他们,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蒹葭:“你说,他们有自己的情报人员吗?” 墨殇思索:“听闻飒部六将之一的隐,是北陆出了名的谍报高手,但是如今他们可是在咱们霁朝的土地上,即便是有出色的情报人员,但也未必会比得上我们的人员熟悉现在的局势和动向。” 蒹葭:“其它诸侯国现在是什么态度?” 夏晖:“启国、雁国似乎早已察觉泾渭关以北有异样,但是出于某些不确定的因由,一直按兵不动。邯国是跟着夏国走的,这两“父子国”没有什么好说的,夏国的军队现在就驻扎在咽喉处,态度也尚不明确。” 墨殇:“他们都在等吗。” 夏晖:“和我刚刚猜想的那样?” 蒹葭:“天下诸侯皆忌惮赤焱武士,并对于北陆蛮人深恶痛绝。若是如今已经坐拥赤焱武士与飒部战士的我们,与千雷国之间拼了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他们刚好趁机坐收渔翁。” 墨殇:“而且是正大光明,名正言顺,打着清剿叛逆的名义,是吗?” 蒹葭:“赤焱武士这口黑锅,没有人可以洗得白,咱们六百年辉煌历史的霁朝也确实是因为赤焱之乱所以才演变成了如今东西两霁并存的格局。” 夏晖:“为那今之计该如何应对?” 蒹葭没有说话,但是墨殇似乎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忧虑,这几天蒹葭一直在查齐寺那场大火的事情,她总感觉这场大火背后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可能还牵动着目前所有局势的变化和走向。 墨殇认为,即便确实如蒹葭所想那样,那么问题必然和那位从与墨国一开始开打便竭力主张和谈的鹿呦鹿大人有关,但是墨殇并没有证据。 蒹葭也认为可能和鹿呦有关,但是目前根据仅有的证据看来,这是一个个单独的事件,并没有任何的关联。 蒹葭:“若是千雷国真在挖山,按照现在的速度,他们还需要多久才会将绝龙山脉挖穿?” 墨殇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夏晖,夏晖掐指一算:“最快十五天。” 蒹葭眉间的愁绪越发浓稠。 她握紧拳头,望着面前的战争沙盘,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已沦陷成为墨国疆土的流云、点星、曜光三城,然后若有所思道:“今年的明月城,并不是以往霁北第一个迎来新雪的地方吧。” 夏晖想了想,道:“今年的明月城,是最后一个迎来霜雪的城。不知这个是不是也和赤焱武士的到来有关?” 一旁的墨殇听到这里突然笑了:“遇事不明,赤焱武士?” 蒹葭沉思:“那些墨国人,如今正生活在我们昔日的疆土上,对于这样的冬天,他们肯定很不好受。” 墨殇诧异:“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咋还担心起了那些小畜牲?” 夏晖听罢打断道:“你没听出来吗?蒹葭姐的意思是现在正是收复失地的最好时机。” 蒹葭:“不错,但是如今西霁千雷国大军在即,天下列国又如群狼环饲,明月城内部又正暗流涌动,先不说墨国,我们自己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墨殇在这个时候突然鼓励蒹葭道:“会的,虽然日子可能不会一条一天的变好,但是一定会慢慢熬过去的。这云凡少主不是又跑出去了嘛,我估计他是去搬救兵了,咱们要对夙国的明天有希望,有信心!” 蒹葭听到这里苦笑:“你可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夏晖听罢没笑,毕竟是“霜美人”。 不仅如此,她的眉角忽然有愁绪紧锁:“所以,我们现在要将这西霁入侵的情报与古依娜他们这些北陆势力共享吗?” 蒹葭:“给他们吧,既然城防守备已经交给他们来负责,这些情报给他们提供也是应该的,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 墨殇:“那待会儿谁去?” 蒹葭和夏晖的目光落在了墨殇的身上,墨殇无奈道:“行吧,那我这就动身。” 话语间,墨殇好奇的多问了蒹葭一句:“换作往常,你可不会轻易把这些信息跟外人共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刚才突然改变了你的想法?” 蒹葭点头:“嗯,我始终感觉此次三件不相干的事情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的关联,但是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同时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墨殇:“所以你打算让那些赤焱武士们帮我们分担西霁方面的压力?” 蒹葭:“如今,西霁大军即将穿过绝龙山脉,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东霁的土地上,明月城中现在又暗流涌动,如果没有赤焱武士帮我们分担压力,谁来抓那条藏在咱们明月城里的蛇。” 墨殇疑惑:“蛇?什么蛇?” 夏晖:“蒹葭指的,应该是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投机者们?” 蒹葭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到了战争沙盘上,正被群狼环伺的明月城中。蒹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并尝试以这种方式舒缓心中难以言喻的压力。 墨殇:“冬天了,蛇都冬眠了。等蛇出洞,那岂不是得等到来年春天?到那时,西霁千雷国的军队就已经打过来了!” 蒹葭:“那你说该怎么办?” 墨殇:“等蛇出洞,不如守株待兔。” 蒹葭:“你的意思是?” 墨殇:“我的人时刻都在盯着鹿呦,咱们的明月城里,有没有毒蛇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那一定和鹿呦逃不开关系。” 蒹葭:“你这是在赌什么。” 墨殇:“不,我是在破局。” 蒹葭没有说话,一旁的夏晖则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而望向窗外,那天地间的白茫茫:“唉,这场新雪,不知不知,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