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暗河上来后,大漠的苍凉,竟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风沙却是还在肆虐,看不见远处。 段斯续撑着石头,慢慢试着站起来,齐行要去扶她。 “没事,我自己可以。”段斯续笑了笑,轻轻躲开了齐行的手。 可是刚站起来,眼前却是一阵模糊不清。 便是身子一软,倒在了齐行的怀里。 齐行一惊,赶紧探了探段斯续的脉,确定没有问题后,方才松了口气。 “休息吧。”齐行低声说着,拉起脖子上的面罩,横抱起段斯续,走进风沙里。 本来在沙漠里行走,就很困难,何况两人都是受了伤的。 艰难的走了一段,齐行眯着眼睛看见前方的昏黄中,有人马的身影,向这边疾驰而来。 “齐行!”是灵希的声音,只见她跳下马,疾步跑过来喊道。 “斯续这是?”灵希看到齐行抱着的段斯续,皱眉问道。 “肩膀和小腿的伤很重。”齐行担忧道。 灵希看了看段斯续的伤势,稍微松了松眉,说道:“无碍,有我在。” “齐兄!带着斯续,我们先回范城再说。” “狂风沙就要来了,太危险。”潇迹骑着马过来说道。 齐行点点头,背起段斯续,翻身便一跃上了马背。 几人拍打着缰绳,疾驰而奔向范城的方向。 而身后的一切,再一次被掩埋在风沙下。 不知再过多久,才会有人来此,当然,那便是另一段故事了。 几人回到长烟府后,灵希没有做一刻停歇。 而是为段斯续医治疗伤,齐行却还是一身血污和伤痕,站在床边。 灵希不忍的说道:“斯续,基本上稳定下来。” “因为失去的血太多,你且放宽心,我会好生为她调养。” 齐行点点头:“嗯。” 灵希却见他还未有离开的意思,随即无奈的笑道:“你看看你,一身血污。” “这些伤还未处理。” “我无碍,她。”齐行看了一眼自己,皱了皱眉说道。 “这是灵草膏,你去沐浴换洗一下,将药膏涂在伤口上。” “我会在这里照顾她,等你回来。”灵希正色道。 齐行想了想,接过灵草膏离开了房间。 灵希看着齐行的背影,低声道:“这样的孽缘,真叫人心疼。” 五日后,在齐行日夜小心守候和照顾下,段斯续醒了过来。 那便是,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这日,在长烟府门口,潇迹走到段斯续面前。 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段斯续,我们还会再见,对吗!” “潇兄,你记住,你还欠我一壶好酒。” “哈哈哈!后会有期!”说着,段斯续跨上马,和齐行一起向城外奔去。 灵希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人,对潇迹说:“你没有告诉她?” “告诉她,只会徒增伤感。”潇迹低声道。 “你真的打算带着霍冬离开?”灵希问道。 “这次大漠之行,我终于明白了霍冬对我的心意。” “况且,他的入魔与我有关,我何能将他舍弃!”潇迹说道。 灵希捋了捋发丝,回身走回了长烟府里。 她明白,有些人,始终会向那个再也没有交集的地方而去。 日落之时,齐行和段斯续坐在盛林峰的悬崖边上。 温暖的晚霞将两人的脸庞映衬的粉红,初夏的风还是有些凉爽的。 很快,新月慢慢的升起,周围陷入了一片静谧。 目及之处偶有几点炊烟灯火晃动。 时近时远的夜莺歌声围绕,总是有些沁人心脾的花香传来。 “那日,在地下暗河时,多谢你。”段斯续先开口说道。 齐行怔了一下,随即柔声道:“应该如此。” 段斯续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段斯续知道,在地下暗河,生死攸关之时的那句:那便一起死。 是齐行的脱口而出,可是,就是这下意识的情意。 将她的心的最后一道屏障,彻底击碎。 但是,两人的身份,即使天毁地崩,也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月光洒在了两人的身上,段斯续不再去多想。 她在手中显出了十八格天机,细看来,只是一个很是普通的雕花方木盒。 偶尔散发着隐隐约约的一股香味。 “如此重要的东西,材质却是一般的桃木。” “想必另有玄机。”齐行说道。 段斯续想了想,点点头道:“所见略同。” 只见,段斯续挥了一掌,将木盒子击碎,便掉出了一块玉片。 段斯续拿起玉片,才发现,这玉片竟是折叠起来的,一共十八片!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齐行,随即想要打开第一片。 却发现用了些力气并未做到,段斯续摸了摸玉片表面,说道:“这上面有纹饰。” 齐行从段斯续的手里拿过玉片,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不是纹饰,是南族文字。” “南族文字?”段斯续疑惑道。 “是,而且应是南域花原一带。”齐行说道。 “何以这样准确?”段斯续问道。 “我曾在松间寺,读过一本南域佛本。” “便是用南族文字编写的,为了能看懂,我独自去到了花原城。”齐行说道。 段斯续点点头说道:“那便是了,这上面是什么字?” “便是花原二字。”齐行看着段斯续说道。 “这样说来,需得去往花原。” “方能找到打开第一格玉片的方法。”段斯续思考道。 “如今,只能这样。”齐行说。 “花原城是南族文明的发源地,是南域最古老的城池。” “其有出城八里皆还是南地之称。” “有三陪城茶童、古南河和义灵。”齐行继续说道。 段斯续将十八格天机玉片收好,说道:“我们明日动身,先去花原主城。” “这十八格天机,你为何舍命也要得到?”齐行看了一眼身边的段斯续,柔声问道。 她那张完美无瑕,绝色美艳的侧脸,看起来这么柔弱。 “齐行,你为何而活?”段斯续没有立刻回答齐行的问题。 只是,低头看向脚下的深渊,那是不见底的黑暗,反问道。 齐行也没有回答段斯续的问,他不是不想回答,他只是无解。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在世人看来,他是独行僧齐行。 他冷漠,却杀伐果断,他看似弱不禁风,却有让妖魔胆寒的伏魔术。 可是,这些都是世俗中的他,是宿命安排他要做的事。 他安于命运,不敢去改变。 “这样美的月色,我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到。” “三百年来,我一刻未有停歇过,像这样能坐在月下,饮酒。” “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哪怕是粗茶淡饭。” “于我来说,都是奢侈的事情。”段斯续仰头喝了一口酒,笑着看向身边的齐行说道。 齐行一直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他的话极少。 段斯续感到很放松,想来这几百年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为何不停下?”齐行问道。 “因为宿命,它将我置于无尽的轮回中,反复折磨着,乐此不疲。” “曾经,我的命不由我。” “可是,如今,再也不是!” “只要我活着,宿命不算什么,它剐我一刀,我还一刀便是!”段斯续说着。 随即,段斯续转身背对着齐行,低声唤道:“齐行。” 只见,她解开一点衣襟,露出的背部一点。 齐行他刚要避过身去,却被段斯续后背上方的三道,闪着朱光的印痕,给惊住了。 那印痕就像是用烧红的铁棍抽打上去的一样,边缘还散发着金光。 似乎深深的印在段斯续娇嫩的皮肉里。 段斯续合上衣服,看着惊讶的齐行,说道:“这是三世命陨的诅咒。” “三世命陨!”齐行惊道。 “这也便是我为何即便是不停的跋涉黑山白水。” “也要寻到改命之法的原因。”段斯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