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店里,金红让豆叶坐在沙发上,她和晓兰都上楼了。 “媚丽丝射”共三层,一层理发,二层美容,三层招待贵宾。金红和晓兰都在二层干活,有时候会到一层帮忙。 豆叶坐了一会儿,一个留着黄绿色怪异发型的男理发师过来,问豆叶:“美女,理发吗?我给你设计个发型,保证让你更漂亮。” 豆叶摇摇头,这时金红从楼上下来,说:“假帅,上一边去。” “我都说了不许叫我假帅,再叫跟你急啊。”被称作假帅的男理发师很不高兴地冲金红大声说。 金红后面,晓兰和刘姐也下来了。 刘姐打扮干练,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是店里专管美容的经理。 豆叶站起来,晓兰说:“刘姐,你看她,还行吧?” 刘姐的眼睛快速地从豆叶的头发看到她的鞋子,点点头,说:“不错,就是有点儿土气。” 豆叶被这个带着浓浓审视意味的眼神一看,立刻手足无措了。 “从外地乡下来的,能不土吗,换换衣服,换个发型,保准迷倒一大片。”晓兰笑嘻嘻地说,又问刘姐,“刘姐,我的奖励能兑现了吧?” “就你看重这些。”刘姐瞟了晓兰一眼,问豆叶:“你是来找姥姥的?” “是。” “他们住在昌城哪里?叫什么?”刘姐又问。 豆叶说了姥姥和姥爷的名字,又说了具体的地址。 刘姐说:“政府街早就拆迁了,你说的是现在的还是原来的?” “拆迁?”豆叶不知道什么是拆迁。 “你妈叫什么?”刘姐又问。 “我妈……我妈叫董欣欣。” “不认识。”刘姐随口说着,猛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惊讶地说,“你妈是董欣欣?” “您还真认识。”晓兰大叫着,又对豆叶说,“怎么,没骗你吧,刘姐确实是昌城人,还认识你妈呢。” “谁说我认识了,我只是听说过。”刘姐白了晓兰一眼,仔细地端详豆叶。 豆叶很激动,终于有人知道妈妈了,这是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您知道我妈妈,那您知道我姥爷姥姥吗?”豆叶的眼睛里满是惊喜,期盼地看着刘姐。 金红、晓兰和假帅也看着刘姐,他们更像是在等刘姐讲一个故事。 “那我不知道,你妈应该比我大,十多年了吧,那时候你妈的事谁都知道。”刘姐看着豆叶,迟疑了一下,说,“我好像听说董欣欣是被拐走的,找不着了。她妈,就是你姥姥……” “我姥姥怎么啦?”豆叶往前一步,急切地问。 刘姐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姥姥因为你妈的事一着急,得了心梗,早就死了。你姥爷也不好,好像也死了。” “不,不可能,我妈让我找姥姥姥爷,他们都好好的,都好好的。”豆叶急了,堵住自己的耳朵,不顾一切地大声嚷着。 “你叫什么叫,死了就是死了。”晓兰抓住豆叶胳膊,使劲摇晃。 豆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怀着满满的希望,几经转折来找姥姥和姥爷,来找能挽救她和妈妈的亲人,如今,近在咫尺的时候,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豆叶只觉得她的天塌了,她被深深地埋在了黑暗的土砾中。 不知过了多久,豆叶觉得浑身温暖,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豆叶不敢睁开眼睛,她静静地享受着,她怕一睁开眼睛,这些就会消失,她觉得躲在这种黑暗里也挺好的,什么也看不见,浑身暖暖的,还有这只温软的手,很像小时候妈妈抚摸着自己的手。 想到妈妈,豆叶的心蓦地一抽,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 “唉,这个孩子,也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昏迷着还一直哭,家里大人也不是哪去了?”一个慈祥的声音叹息着说。 “这都第三天了吧,医生不是说没事吗。送她来的人再也没露面,也不是怎么回事?”另一个爽朗的声音说。 那只温柔的手帮豆叶擦去了眼泪,又说:“这小丫头,长得特像我一个学生,那个学生又聪明又好学,唉,出车祸死了。” “唉,长得好的孩子都命苦,还不如那些粗粗笨笨的。”爽朗声音含着一丝感叹说着。 “你还不如直接说红颜薄命呢,我就不信,命运是自己掌握的,要是真有老天爷,那些坏人早该死绝了。”慈祥声音赌气着说。 “阿弥陀佛,你就这样,让你信个教,你就是不信,那么多时间怎么打发,信个教心里也有点儿寄托不是。”爽朗声音劝着说。 “行了,别说你那一套啊,明天我就回家了。” 豆叶听着她们的对话,听到这双温柔手的主人要走了,她一急,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张慈祥的脸,皮肤细腻,有很多细细的皱纹,眼睛清亮,头发花白。 “醒啦。”慈祥的脸对豆叶笑着。 豆叶看着这张脸,她觉得一定是姥姥来了,姥姥知道她病了,来接她了。 “姥姥,姥姥。”豆叶喑哑的声音,冲眼前这张慈祥的脸轻声呼唤着。 “老邢,她叫你姥姥呢,你长得像她姥姥。”另一张脸也凑了过来,对豆叶说,“别叫她姥姥,她连个闺女都没有,叫她邢奶奶吧。我姓赵,我有闺女,叫我姥姥还行。” 豆叶对这个爽朗的赵奶奶笑笑,又看着邢奶奶,美丽的大眼睛里含着一丝失望,她轻声叫着:“邢奶奶。” “哎呦,老邢,这孩子一睁眼,还真俊,你看这双眼,倒跟你年轻时挺像的。”赵奶奶对豆叶笑着,拍着邢奶奶的肩膀。 两个花白头发的奶奶扶着豆叶坐起来,喂她喝温热的牛奶,还叫来了医生。 豆叶这才知道自己是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已经躺了三天,一直昏迷不醒,当天有几个人把她送来,丢在急诊那里就不见影了,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各项指标都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就像是累的,又找不到她的家长,只好把她放在病房,每天输点营养液。 值班医生见豆叶醒了,又给她听了听,问了几个问题,说她没事了。 医生又说:“赶紧联系你的家长,把费用交一下,回家养着吧。” “多少钱?”豆叶声音颤抖着,她没钱。钱,就像一个魔咒,一直缠着不让她脱身。 “到住院处结算一下吧。今天的液不用输了,先喝点粥,下地活动活动。”医生叮嘱豆叶几句,又问了问邢奶奶和赵奶奶的情况,就离开了。 豆叶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被子上。 邢奶奶过来,坐在豆叶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问:“孩子,你家在哪?” “邢奶奶,我没家了。”豆叶一双泪眼,望着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