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 王波带着突击组在距离目标地五十米远的地方。 “我草……”一声拍脖的轻响。 “嘘,搞什么,谁让你出声的。”王波严肃转身,看到身后的战士摸着脖子扭来扭去。 “班长,洋辣子掉脖子里了,我不是故意的。”战士伸开手掌,墨绿色的黏液糊了一手。 “这点定力都没有,怎么当兵的。”王波低声训斥,突觉后脖痒痒,他顺手往后一抓,伸到眼前,一条带刺的绿色长虫,正是有酸性毒、细毛能刺入肌肤的洋辣子。 “哎哟。”不断的压抑惊呼响起,几名战士都被洋辣子蛰了。 “哪来这么多玩意。”王波从腿袋中拿出荧光棒,弯腰掰弯晃动一下,丢在地上,眼前一幕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地上密密麻麻铺着满满一层蠕动的洋辣子,层层叠叠,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当下就得掉鸡皮疙瘩。 他抬头望天,月色下,悉悉索索的下起黑色的雨线。 他伸出戴着防割手套的手,不消片刻,上面落满了绿色的洋辣子。 “加快速度,冲过去。”王波甩掉洋辣子,踩着墨绿汁液四溅的枯叶乱枝,加快行进速度。 鸿飞趴在松树上,在狙击枪夜视瞄准镜下看到乱了阵型的突击组。 他嚼着松树针提醒道:“王波遇突发情况,吴山你顶上去,交替前行。” “收到。”吴山将枪挂在胸前,双掌拍死两只马蜂,嘀咕一句,“半夜了,哪里来的马蜂。” “同志们,一小队还得看咱们,给我……” 吴山的话还没说完,空中传来密集的嗡嗡声,数个黑团扑进人群。 “班长,有马蜂。”战士们挥舞着步枪,驱散越积越多的蜂群。 “拉面罩,戴护目镜。”吴山当机立断,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行,马蜂钻进我衣服里去了。” “班长,我脸肿了。” “快来帮个忙,草,钻我裤裆了。” 鸿飞耳麦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他皱了皱眉,预感情况不对,王波组遇到洋辣子还能算巧合,吴山组的遭遇就说不通了,半夜山中,怎么可能有成群结队的马蜂。 他紧了紧脖,扶了扶耳麦,将眼睛从狙击枪夜视镜中偏移,正要向小队长蒋子豪汇报。 突然,一条味碟粗细的竹叶青卷着尾巴从树上吊了下来,刚好悬在他眼前。 竹叶青吐着芯子,弯曲着上半身直勾勾地盯着鸿飞的眼睛。 鸿飞一动不动,额角渗出冷汗,就这么目不斜视静止呆立,呼吸似乎都停了。 竹叶青蜿蜒着身躯攀上了他的头盔,卷曲着身子弹开夜视仪,顺着鸿飞的脖子绕了一圈,从他后背脊椎滑下。 鸿飞的心跳几乎停顿,他静止如一尊寒风雕塑,岿然不动,头上一沉,如千钧压顶。 竹叶青绕着他脖子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直至竹叶青爬上他后背,蛇尾扫过喉咙,他才悄悄咽了口唾沫。 左腿一紧,紧接着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竹叶青绕着他大腿绕圈,味碟粗细的身躯,重重箍在腿上。 那种令人窒息的触感,鸿飞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好在竹叶青将鸿飞当做一截枯枝,稍作停留,攀着松树溜下树去。 鸿飞长舒口气,冷汗止不住下流,后背凉意阵阵,湿透了。 他扶了扶耳麦,正要吩咐狙击组的人注意。 几声惨叫传来。 “一号位,什么情况。”鸿飞将狙击夜视镜移到左边,顿时瞪圆眼睛,眼中只差冒火。 只见一号位的战士抱着狙击枪口吐白沫从树上跌落,身上缠着几条花花绿绿的毒蛇。 “二号,你下去帮一号,他被毒蛇咬了。二号?二号听到回话?”耳中传来滋滋滋的声音,鸿飞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比竹叶青缠着脖子的时候更恐惧。 …… 王波组经过起初的慌乱,迅速调整,战斗队形很快成型。 他阴沉着脸,忍着洋辣子刺入肌肤的细刺带来的瘙痒,打了个加速前进的手势。 战士们默不作声,快速推进。 风啸呜咽,苦竹、松树瑟瑟作响,在晚风中扶摇扭摆,如妖魔鬼怪。 王波踩着枯树乱枝,脚下传来细微的声响。 竹叶沙沙,松叶瑟瑟,是如此的清晰。 王波感觉这夜色静谧得有些诡异,诡异到耳边传来阵阵犹如歌舞的声音。 他晃了晃脑袋,歌舞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如泣如哭,似在诉说一段怨念。 “好烦躁啊。”王波被自己下意识冒出的这么一句,吓一跳。 他瞬间清醒,发觉自己绕着一颗松树在不断绕圈。 他抬头四望,战友们如行尸走肉,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晃悠。 “喂,醒醒。”王波拍醒身边的战士,两人不断拍醒战友。 “班长,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歌声,像催眠曲一样,我忍不住就站着睡着了。” 王波堵住耳朵,又松开,那歌声早已消失,似无中生有。 …… 吴山组最惨,个个被马蜂蛰得鼻青脸肿。 吴山揉着眼角处樱桃大的包,眯着眼睛呸了一声,道:“给我拿烟雾弹来熏。” 唰唰唰,三颗烟雾弹滚在原地,马蜂群很快消失。 “继续,我就不信了,还能有啥。”吴山捂着鼻,带着小队战士冲出烟雾,五十米的距离拉近到三十米。 “好香啊。队长,这是夜来香的味道。” 吴山吸了吸鼻,道:“嗯,差不离,难怪这里没有蚊虫,夜来香驱虫。” “呕……” 有战士拉开面罩,吐出声来。 “怎么会……呕……”吴山捂着嘴,隔夜饭吐了一嘴。 他拉开面罩,扔掉脏兮兮的罩子,抹了抹嘴,还没说话,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吴山组吐得天昏地暗,夜来香的味道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是呕吐物的味道,也是药粉的味道。 同样的诡异,在东南黄端宇的二小队和正北钱亮的三小队发生着。 种类繁多的毒虫毒蛇。 虚无缥缈的歌舞乐声。 突兀出现的香气味道。 令还未见到敌人踪迹的精英战队,非战力减员。 不是特警不行,是超常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虫师月小琉,能驱虫赶兽。 乐师月小玖,能乱人心智。 药师月小柒,岐黄之术也能杀人无形。 长生堂主赵猛座下,十二香主,以月为姓,小翼(一)到始而(十二)为名,各有所长,四人复活,此时的上柏村独见其三,月小尒下落不明。 老槐树下,赵猛、张志和、周波、月小琉、月小玖、月小柒悉数在列。 “堂主,不要再杀人了,事情闹大了,对还没有根基的我们没有好处。”张志和推了推眼镜,摸着臃肿的左脸,补充道: “退避三舍不是怕,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赵猛目力极远,月色下也能看到装备精良的特警战士,他舔了舔嘴唇,道:“这就是现世的军人吗?手中的烧火棍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小琉、小玖、小柒,听到张先生说什么了吗,人可以不杀,但,来了,就让他们尝点难忘的滋味,我们走吧。” 周波腿软,打着哆嗦,紧紧跟在赵猛身后。 张志和摇了摇头,虽屈身赵猛座下,但现代人的思想还是让他暂时接受不了古人的思维方式。 月小琉挥舞着手臂,如月下的精灵,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蝴蝶绕着她翩翩起舞。 她甩出一条舞袖,上面洒满月小柒配制的迷魂药。 蝴蝶翻飞,沾满药粉,凌空四散。 月小玖舔着一杯酸奶,唇瓣轻启,无形的乐声犹如水中投石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四方。 前突的特警战士,无不双眼迷离,魂不守舍,在蝴蝶撒下的迷魂药和诡异的声音下,渐渐丧失战斗力。 倒了。 一百来号人悉数倒下。 犹梦中沉睡,如赵猛想杀人,顷刻摘人头颅。 “这就是大杀器吗?”赵猛从昏迷在地上,依然死死抱枪的王波手里拽出95式5.8毫米突击自动步枪,摸着扳机扭头道:“怎么用?” 周波连忙压下赵猛的枪头,道:“堂主,这是军用枪械,小的只听过,没见过,华夏禁枪,不过原理都大同小异。” 周波接过自动步枪摸索一阵,交给赵猛,道:“打开保险,对着目标扣动扳机就好。” 赵猛依言,打开保险,以无所谓的姿势单手放在扳机的位置,枪口从王波的胸口移到脑袋。 “堂主。”张志和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编排着腹稿,道:“杀俘不详。” 赵猛嘴角翘起一抹冷笑,阴霾的眼神望了张志和一眼,早已猜透他的心思,心底鄙夷的同时当真把枪口移到远方。 砰砰砰砰…… 静谧的山林传来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 纵使以赵猛的身体素质,也被自动步枪的后座力逼得连连后退。 他措手不及,下意识紧紧抠着扳机。 “堂主,松手指。”周波捂着耳朵大声嚷嚷,身体很诚实地跪在了地上。 “不错,相当不错。”赵猛火红着脖子,暗暗吐纳呼吸,将自动步枪扔给周波,道:“赏你了。” “谢堂主。”周波捧着发烫的自动步枪,苦不堪言,最终没忍住痛,将枪丢在了地上。 他举着烫伤的手朝赵猛示意。 赵猛撇了撇嘴,毫不在意。 他兴致高昂,转身将王波身上的装备扒了个精光。 …… 上柏村西南林中。 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人。 其中一人,只剩裤衩。 夜风下,沉睡的他,眉头揪紧,身体时不时冷抽一下,下意识缩成一团。 似乎做的梦也是噩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