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半缘收刀,“还有一点,你,太弱了。” 墨半缘说的是真心话,并没有刻意嘲讽的意思。 墨半缘在那个奇怪伤口的影响下,身体仍然没有恢复多少,直接的体现便是,他的木甲功至今也无法继续修炼,别说八层了,就连第一层也是恢复不了,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墨半缘也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 若非如此,白日里,连贞星又怎可能那般欺辱他。 可即便是他巅峰时期,在面对慕凌华的时候,墨半缘越是回忆那一天,那一刻所发生的事情,他便越是发现,他或许根本不是慕凌华的对手,很可能,两人之间的差距还不是一点半点,恐怕得用天差地远来形容。 不说别的,只说那一双那墨半缘无数次自噩梦之中惊醒的白色眼瞳,墨半缘内心之中深深知道,就算他突破了木甲功九层达到圆满,也未必是慕凌华的对手。 这也是墨半缘心中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既然能够轻易杀死他,为什么慕凌华又要搞出来一出嫁娶的戏码来? 这怎么想,里面都充满了矛盾的地方。 这里面墨半缘想不通的还不仅仅是这一个问题,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想下去,不然的话,恐又要陷进去了。 相对于慕凌华来说,钟离荃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你,”钟离荃微微有些羞恼,“偷袭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墨半缘没有反驳,转身欲走,“今日你我之事,难说对错,不过作为你受到惊吓的补偿,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建议?”钟离荃一呆。 “嗯。你说你哥哥前段时间中了毒,可知是谁所为?” “不知,无论我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若你信我,你可以从你那个婢女小春查起,必有所获。”墨半缘说道。 “小春?”钟离荃如遭雷击,“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她与我一起长大,她本是流浪街头的孤儿,若不是我钟离家,她早就死在街头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 “早先你在与她说起你的马,那匹叫玉珠的,疯了,死了的时候,小春并没有一点惊讶之情,若是你不曾告诉过她,那便是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若玉珠是她动的手脚,以让连贞星达到他的目的,那么,你哥哥中毒的事情,很可能跟她也脱不了关系。至于愿不愿意试着查一查,随便你。” 墨半缘说罢,就要出门离开。 “等等。”钟离荃忽然叫道。 “还有什么事?” “我承认,你我今日之事,的确难说谁对谁错,你曾经救了我,但也想要杀我,虽说你认错了人,但也给了我这个建议,从这两点看,我们是扯平的。但是,有一点你是不是忘了?”钟离荃的声音微微有些抖。 “忘了?何事?”墨半缘很奇怪。 “你转过身来就知道了。” 墨半缘不疑有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形一震,马上又转了过来,“你这是何意?” 钟离荃自浴桶之中站了起来,在墨半缘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自上至下,不着片缕,在油灯的照射下,滚滚水珠正在滑落,让人血脉贲张的美景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墨半缘眼前。 一时间,气氛陡变。 阁楼外,大雨倾盆,狂风呼啸, 阁楼内,水珠滑落,春意盎然。 “你今天就这么冲进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还把我的身子就,就这么看光了,难道你准备就这么走了?”钟离荃的声音更加抖了。 “那你待怎样?”墨半缘眉头微皱。 “我要你娶我,或者入赘我钟离家,若你愿意,三月之后,我们便可以拜堂成亲。” 说到这里,钟离荃的声音已是犹如蚊蝇哼哼,羞意十足。 墨半缘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没撞到前面的一根柱子上。 “拜堂”两个字犹如魔音贯耳,让墨半缘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尤其是,提出这个说法的,还是一个与慕凌华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不,绝不,此事再也休提。” 墨半缘态度决绝,听不出来一点可回旋的余地。 钟离荃呆住了,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为什么,难道我长的难以入眼?” “不,不是你的问题,若论姿色,我生平所见女子,能与你相提并论者,寥寥无几。” “那,那又是为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嫌弃我钟离家如今破落了。可我钟离家终还有一些底蕴所在,要不然,那连贞星又怎可能手段频出?若你我结合,我相信,重振苦海钟离的日子不会太远的。那时候,你就是钟离家的家主。” “也不是,总之,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被你这样,我以后再也不是清白之躯,你若不要我,你难道让我去死吗?”钟离荃低泣道。 墨半缘沉默,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挑一个她没有沐浴的时候了。 可这世上,万物有价,唯独后悔药无价。 “我不管,”钟离荃声音很小,但很坚决的说道:“即便你不跟我拜堂,在我心中,你也已经是我的郎君了。向阴司鬼帝起誓,今生今世,我钟离荃除了你墨半缘之外,都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墨半缘毫无感动或者兴奋之意,反而满脸冷霜,“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只是想让我帮你挡下连贞星甚至是整个连家,何妨直说,又何必把自己也扯进来。” 钟离荃沉默。 “不过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什么都不是,要钱没有,武功也并不高强,就连那连贞星,也可以随意欺辱我。我也不瞒你,事实上,我如今连身在何处也并不是很清楚,今日能来你这里,也只是执念作祟而已。你若把希望放在我这么一个外人身上,那才是真正的愚蠢,无论你怎么做,怎么说,我都是不会答应的。若你明智,还是放弃的好。” 墨半缘良言相劝,意志同样坚定。 钟离荃说道:“你转过身来吧,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不必,你若还有话就快点说吧,我要尽快赶回去,自此以后,你将今日的事忘了就行,我也会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半年之后,我就会离开自渡城,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墨半缘说道。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钟离荃一步一步走到了墨半缘身后,一阵莫名的花香也随之传来,淡淡的,恰如芝兰。 “也不差这一时片刻。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有所图。”钟离荃走到了墨半缘的身前,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但这也是你应该负责的,况且,帮了我这个忙,你既能得到我,又能得到钟离家,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我。” “但我也说了,我是认真的,即便你不愿意。还有,你误会我了。我并非是想利用你来抵挡连家,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钟离荃的郎君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做你目前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若你不同意,我甚至都不会让连家知道咱们之间的事情。而且,若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钟离家与连家的事情,终究是要我亲手去解决的。” “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本来,你若是答应了我,三月之后,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或者准确的说,是陪我去做一件事。可现在,我并不强求,我会把事情告诉你,你若是愿意,到时候就来陪我一起,你若是不愿,我便自己一人前去。” “既然如此,”墨半缘走到一把椅子旁边坐了下来,“你就说说看吧,就像你所说的,去不去的自主权在我这里。在这之前,我还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钟离家已经危机到了这种饥不择食的程度了吗?” 钟离荃并没有生气,反而嫣然一笑,整个阁楼之中,灯光仿佛都为之明亮了许多。 钟离荃本就明艳的脸庞,如今看起来更是多了许多娇媚,她就在墨半缘身边坐了下来。 若是墨半缘愿意,只需一伸手,便能将她揽入怀中,当然,前提是她不反抗,可墨半缘正襟危坐,木木呆呆,仿若一根万年朽木,让钟离荃暗自咬牙之余又觉得好笑,心中却也更加坚定。 “你问我为什么是你,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是我郎君,我自然可以给你解释清楚……” “我可没有承认,你最好也不要这么认为……”墨半缘赶紧打断了她。 “你承认不承认是你的事情,我的誓言是我的事情,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用阴司鬼帝之名起誓,难道你认为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墨半缘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阴司鬼帝又是什么?” 这一句话,墨半缘曾经听陈安京说过,当时他并不在意,可现在听钟离荃又说,墨半缘仿佛听出来了别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