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冰风神殿所在的铜钟山。 可在铜钟山的后面,正有一头擎天巨鬼站在那里。 它看起来比三座铜钟山还要高的多,只是一条腿,便比整座铜钟山还要粗大。 白面,黄眼,青皮,尖耳,巨大的口中,有长长的獠牙伸出。 身上的白色毛发,每一根都堪比一棵小树。 墨半缘扭头之时,正看到这头擎天巨鬼抬起了一条腿,一脚踏在了铜钟山上。 恰如乌云压城,无可阻挡。 “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铜钟山四散而裂。 墨半缘一个站立不稳,又被震的坐在了地上,可他的眼睛,却依然看着铜钟山的方向,一下也不敢眨。 擎天巨鬼连续踏了数脚,直到铜钟山完全化为了齑粉,这才飞身而起,没入了阴云之中。 在铜钟山原本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知有多深,黑漆漆的,骇人耳目。 一时之间,墨半缘完全怔住了,就连赶快逃跑也忘记了。 这是什么,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下一刻,猿猴山忽然也连续震动起来,墨半缘想要站起身来,可胸口却猛烈疼痛起来,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自半山腰上滚落了下去。 擎天巨鬼没入阴云之后,身形骤然缩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了一个人形耳环,挂在了一个面如冠玉的道人耳朵上。 道人头戴白骨冠,手执白纸拂尘,坐在一辆白纸车辇之中,拉车的是五个踏云白骨力士。 阴云惨淡,白骨晶莹,行进之间,似有阴歌。 道人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铜钟山的方向,轻声道:“一只小鬼?无趣。” 白纸车辇化作了一道白光,很快消失在了婆罗山脉的深处。 墨半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墨半缘记得他明明是在自渡城外的猿猴山上,可他现在眼前所见,却是在一片光怪琉璃的地方,他说不上来这里是哪里,只是眼前不断有飘动的光雾。 光雾之中,似有声音,似有画面,或熟悉,似爹娘,似姐姐,似小江,或陌生,似巨兽,似猛鬼,似卡牌。 卡牌? 墨半缘眼前光雾忽然稀薄,似有消散之意。 墨半缘提聚精神,向前看去。 前方是一间屋子,屋子的所有架构都是由一张一张的方牌堆叠而成,这些方牌不断的变幻着各种颜色和形状,可奇怪的是,屋子本身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倒塌之意。 墨半缘揉了揉额头,这间屋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半缘下意识的向前走着,可有一个问题也摆在他的面前,这间屋子根本没有门户,连一个窗户也没有,这又应该怎么进去? 来到了屋子前面,墨半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伸手去摸了一下其中的一张方牌,他本意是想要把方牌反过来,好看一看牌面是什么,可他在碰到方牌的时候,手却从其中穿了过去,仿佛这张方牌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但如此,自里面还产生了一股根本无法抵御的吸力,墨半缘眼前一花,便被吸入了屋子之中。 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于是便回过头来。 身后还是方牌墙,可前方却似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可这怎么可能? 可这若不是山洞,又是什么? 就在墨半缘身前不远处,是一道小型的瀑布,瀑布下面,是一个小水潭。 瀑布落下,水花四溅,却没有一滴落在水潭外面。 等等,不对,瀑布? 这可是在一间屋子里面! 墨半缘向上看去,看向了瀑布的源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落崖,没有白云,没有小溪小河,真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条瀑布,竟是从虚空之中落下的。 墨半缘快步向前,走到了水潭前面,向里看去。 水潭之中,出现了墨半缘的倒影,只不过,水潭黑幽幽的,究竟有多深,根本无法臆测。 墨半缘扭头,在水潭旁边不远处,有一方书案,古色古香,上面摆着一卷书籍,极薄,似乎只有数页。 墨半缘走过去,书籍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大的金字,这种字体,墨半缘并不认识,可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却知道了上面写的是什么:“卡牌小屋”。 “卡牌小屋?” 墨半缘翻开了封面,第一页上,写着:“得传承者,切记,遇魔方,必灭杀。愿者,在心中默念。” 魔方?那是什么? 墨半缘试图翻开第二页,却发现怎么也翻不开。 墨半缘微有犹豫,看起来,这个所谓的传承,想要接受是有条件的,可这魔方究竟是什么,他又不知道,他又怎可能轻易的许下这种诺言。 但让墨半缘就此放弃,他实在也不愿意。 被刘小江救起来到现在,墨半缘虽然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他却是知道,想要找到慕凌华,想找为全家人报了血海深仇,没有强大的实力,那么一切都是空想。 而想要拥有强大的实力,则必须坚持修炼,以不断的突破自身的极限。 修炼需要什么? 墨半缘自小就已经知道了。 除了天地元气之外,修炼还需要传承。 前面十八年,都是爹在教他木甲功,可木甲功到了九层也就到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墨半缘一筹莫展。 之前墨半缘之所以跟钟离荃说要离开自渡城,也并不是虚言,他想要在寻找慕凌华之时,也能找到一家强大的门派拜师,以求强大自身。 所以,眼下就有一个神秘的传承,让墨半缘放弃不学,实在比割他的肉还要让他痛苦。 况且,这个条件,目前看来就只有一个。 遇魔方,必灭杀。 那么,魔方究竟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况且,魔方,其中带有一个魔字,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那么什么又是好,什么又是坏呢? 冰风神殿中的种种事情忽然冲入了墨半缘的脑海中,让他捂着胸口,几乎不能站立。 他自忖对待钟离家已是仁至义尽,可他最终得到了什么? 可仅凭此事就要否定善意与善举吗? “不,我心为善,则行事必为善。” “我愿意。”墨半缘在心中默念道。 墨半缘尝试着翻开第二页,果然成功了,上面写着:“召唤卡牌,须以云中客为基,若非云中客,召之必死。水潭之中,每一滴水即为一张卡牌。” “云中客,我是云中客。” 墨半缘翻开了第三页,并未有任何阻碍,上面写着:“既为云中客,卡牌小屋传承者,可在卡池之中抽取一张本命牌,牌面随机,成长性随机,共有三次机会,一旦确定,终生难改。本命牌妙用无穷,切须谨慎。” “卡池应该就是水潭了,可本命牌?牌面?成长性?”墨半缘紧皱眉头,这都是什么意思? 墨半缘尝试着翻开第四页,却发现又翻不动了。 墨半缘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让他去抽取并确定自己的本命牌。 墨半缘来到了水潭边上,再次凝视水潭。 水潭深不知几许,这里到底有多少滴水? 若每一滴水,都是一张卡牌,这里又有多少卡牌? 墨半缘呆呆的看着那不断落下,仿佛永无休止的瀑布,难道,难道这也全都是吗? 那么下一个问题又来了,怎么抽取呢? 墨半缘蹲下,伸出双手在水潭之中随意掬了一碰水。 这若是按每一滴来算,怕不是最少也有数百滴或者更多。 水流顺着其指缝,手掌两侧划过,最终只在他右手食指指尖留下了一滴,其余的,任墨半缘如何挽留,皆是无情的滑落进了水潭。 水滴刹那幻形,在墨半缘掌心化作了一张方牌,牌面朝上。 墨半缘心中微有激动,凝神看去。 牌面上是一张图案,墨半缘看了一眼,揉了揉眼,又再次看去,再看,再看,翻来覆去的看,终是脸色铁青的重重呼了一口气。 牌面上是一只蚊子,形象极是生动,甚至随着墨半缘的心念,蚊子或振翅欲飞,或停在空中,或伸腿摇尾,或凝视前方。 然而就算墨半缘玩出了花,那也只是一只蚊子而已。 难道这就是他的本命牌? 墨半缘疯狂的摇头,“不,我拒绝!”墨半缘在心中怒喊。 这一张方牌又重新化为了水滴落在了他的食指上。 好在还有两次机会。 这次,墨半缘干脆趴在了水潭边,双臂完全插进了水潭之中,疯狂的摇动起来。 水潭的上面开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可在漩涡以下,那些水依旧是静止的。转动了半天,墨半缘才猛然的掬了一捧水。 待到他抬起来手臂之后,他身上所有的水珠都滑落进了水潭,而在他的中指指尖,多了一个水滴。 水滴迅速幻形,在墨半缘手心中形成了一张全新的方牌。 墨半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敢去看牌面。 这张牌面依旧是一副图案,也依然是立体的。 这是一颗蛋,蛋壳为七彩的,外部有烟云环绕,将牌面的其余空白地方充斥的皆是这种云雾。 墨半缘惊呆了,随即狂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分明是当时在冰风洞中,曾经见到的那个幻觉中所看到的那一颗蛋,他清楚的记得,那个蛋,就算全部的婆罗山脉加起来,也没有它大。 牌面上的这个,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墨半缘却知道,这应该只是局限于牌面而已。 在这一刻,墨半缘甚至都不想再抽第三次了,有此蛋作为本命牌,岂不是无敌了? 一想到谁若是不听话,便把此蛋召出来压过去的画面,墨半缘便差点笑出了声。 “吃蛋去吧!”墨半缘终还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