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的事并不是两边各出招数便互相三缄其口了。因为现在天下关注的中心就在河东,从朝堂,到各家门派,到散修。 “周哲枉顾国法,修大堤那么大的事,竟然没得到允许便开始做了。还有那个朱元成,一个负责水利的地方官,如今权柄竟然凌驾于吴成林之上。成何体统,国法何在?”刚到京城没多久的原山东道布政使史福来终于找到了机会。 攻讦周哲,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做成反周的一面旗帜。这是史福来对自己说的,也是在看清了形势后,选择的政治路线。走亲周一派,他已经没有了可能,不如反周,和勋戚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说不定还有可为。 史福来的话算不上太重,这种事,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周哲的圣旨上是有皇帝的便宜行事全权代理的意思的。皇帝不说话表示默许,而窦德仁身为言官,这种枉顾国法的行为确实要表态 “忠勇侯算不上逾越。因为修大堤的是朱元成,他本就该负责河东水利的修筑。至于吴成林,识大体,老成谋国,不贪恋权柄,乃是我大盛官员的典范。” 窦德仁的话让史福来和一众勋戚像吃了个苍蝇,算起来,也就是修大堤的动作大了点,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文官们倒是松了口气,大堤他们修,有锅他们背,不用加班加点预算开支,算是给他们解了大围。可是转念一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过手的银子不过手了,这不是架空朝堂的权利么? 一想到这,文官们不乐意了,几位侍郎纷纷出来表态站在了史福来的立场一起骂周哲。 范文良站在前列,只是不屑的瞥了一眼。 昨天还合着伙一起骂史福来,今天,调转枪口就指向周哲,当得是墙头草,两边倒。 勋戚们也不遑多让,自上次周哲上奏折明言山东道的土地不容勋戚门派染指的奏折后,就已经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前不久,更是在河东让他们栽了个大跟头。一起群骂周哲毫不口下留德。 皇帝有些烦恼,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个什么心态,他指向一人问道 “苏道三,你跟周哲最久,也是御林军统领。你说说。”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苏道三,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人,跟着周哲一段时日,再在河东立下功劳,如今算是坐稳了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他站在中间,他的态度,或许可以决定未来他会站在哪里。 苏道三是个老实人,没有太多的想法 “修建大堤,确实乃是国之大事,不可轻动。”话音一落,朝堂境界哗然,谁也没想到,苏道三会这么说。 范文良瞳孔一缩,正要开口为周哲鸣不平,却是皇帝开口 “呵呵!诸位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只是谁也没到过河东,因此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我相信周哲若不是形势所逼,也不会轻易同意吴成林的方案。即使诸位信不过周哲,难道还信不过天书历代子弟么?” 杨觉原本只是听,但是提到天书他不得不出列:“陛下谬赞,河东之事,根据我内卫情报,更有内情,不便随意透漏。” “内情?什么内情?莫非你杨统领还信不过朝堂诸公?”史福来不怕事大,一脸挑衅。 杨觉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没有他拿枪时的张狂,但是却让史福来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史大人,内卫的情报可不是随便分享的,否则在这朝堂之上报出某某某有几个小妾,几个外室之内的可都不好看。”一位勋戚看似在帮着杨觉说话,实则,是把杨觉怼到了朝堂各人的对立面,谁还没点隐私,没点阴暗面,这样搞,岂不是人人自危。 “好了好了!内卫的制度是一早便定下的,也没让管着你们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是用来监察天下门派不法事的。聒噪。”皇帝一脸不悦,可心中却甚是满意,吵来吵去的朝堂,才是他愿意看到的朝堂。 “那陛下,修大堤的事?”范文良终于开口。 皇帝摆摆手说道:“大堤迟早也要修,既然如今周哲开了这个头,那就让他好好修。但是质量必须要过关,着拟工部,吏部,户部各派一名官员前去。” 老板都说话了,决议也算是定下来了,你修你的,监察我们来。其实算是给了三部一个捞好处的机会了,而且,也确实要监管。 出了朝堂,范文良和窦德仁并派而行。 “范公,你说他们?”窦德仁一脸郁闷,他似乎永远站在朝臣们的对立面,从未幸免。 范文良冷笑:“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周小子断了他们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们也就只能这么骂骂了。休要理会。” 窦德仁一脸黑线,他就是专职骂人的。 范文良尴尬一笑:“我没说你。” 于是黑线更黑了,越描越黑。 对于各家门派驻地执事来讲,朝堂上讲什么,他们当天就知道。略微筛选一下信息,就发现,所有话里,就杨觉的那句 “河东之时,更有内情”最有营养。 内卫关注的,是什么事?自然是大事,这不,程洛洛都去了,而且前段时间还和河南道几家门派闹的不愉快,众人立刻注意到,河东的河床沃土。可是光为了争夺一块土地至于这样么?看来是真的另有隐情。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也包括周哲。 他原本想表现一下他的护土心切,可是再一回想,他和冯犀角的动作就能看出来,用力过猛了。 于是乎,该来的人都开始启程了。 比如叶天一,刚带着李安安在凌霄阁过完礼,没在河南道的驻地住上几个月,就被掌门叶炎一封信给撵到了河东。同行的,自然有李安安,和凌霄阁的战团子弟。美曰其名,新婚旅行,带安安到处看看。 可谁都知道,你新婚旅行去什么河东?河东现在可是在赈灾,难道灾民好看么? 周哲挠着头,好歹得给个面子,他亲自出迎,程洛洛自然也是不请自来。 而叶天一,依旧是那有些二杆子的脾气,看到周哲直接问道 “周哲,这天下都传遍了,河东到底有什么事发生了。莫不是找到什么宝藏了?” 一边同样骑在马上的李安安也好奇道:“是宝藏么?一定要带我见识见识。” 周哲翻白眼,心想,果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叶天一,就彻底忘了自己还是大盛郡主了。 “是宝藏,里面藏着一副牌九。”周哲神神秘秘的这么一说,众人也知道,他不想说。 程洛洛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你们也别逼他了,迟早是要说的。”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说?”周哲不解。 程洛洛莞尔一笑:“你到哪里,便是风云莫测,聚焦着全天下的目光。秘密即使隐藏的再深,可终究逃不过有心人的发掘,不是么?” 周哲没敢看程洛洛的眼睛,倒不是做贼心虚,而是在想,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回头看着同在思索的司胜男,只是司胜男摇摇头,他这才放心。 叶天一这个时候见问不出什么,反而转向了其他方向问道 “这河东附近可有什么特产?我从河南道过来,传闻满世界都是,说万华阁的杜霄,因为享受了什么三宝,才被玉剑山庄的暗算。要不改日周哲你安排一下?” 周哲瞳孔都缩起来了,一个个,贼心不死的。 程洛洛适时的说道:“也是,这来了河东也算有些时日,竟不曾知道河东还有什么特产。”而说完,眼神就死死盯着周哲,看他想掩饰什么地方。 正在他要以赈灾为由拒绝的时候,司胜男倒是开口了 “河东如今在赈灾,前面也在建大堤。不若去河南道吧!这边的事反正已经步入正轨了,我也想看看各地的物产。听说三宝里的灵鳅很是珍贵呢!” 周哲懂了,故意掩饰只会适得其反,到时候反而被看出来,不如将计就计来个灯下黑。 这边,周哲运作着,准备与叶天一程洛洛等人共去河南道,顺便去看看那河床沃土。 而严寒,带着乾坤八子和白山水却在河南道不期而遇。 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蓝芍直接找到严寒问道 “你莫不是没听说吧?与其咱们两家干耗着,不如联起手来,你看如何?” 白山水看着面前清冷的美人,带着帅气的笑容说道:“怎么个联手法?”说完,竟然要趁着众人观望四周的时候真的准备去拉蓝芍的手了。 蓝芍也是见识过严寒的渣男本质的,抬起手:“你那容颜已逝的师妹呢?” 说道这,哪怕严寒再渣,也算是有过一段情:“不单是容颜衰败,实力也像年龄一下下滑的厉害,没办法。” 蓝芍瞧着了,乾坤八子里,又多了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取代了原来的位置,只是样貌及不上中人,这里面恐怕是有步纤云有意为之。 “节哀顺变。周哲到哪里,便会搅动四方风云,咱们不如先约定,要是他们不带咱们玩。那就各凭手段如何?”蓝芍有蓝芍信心,这份信心,来自于一边安静看着大河东去的白山水。天下至强之人。 严寒点头一笑:“五五之数?” 蓝芍伸出一掌欲击“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双掌相击。 正事谈完,严寒走到了白山水的身侧问道 “白兄?看什么?这大河东去,逝者已矣。不若归去,美酒佳肴。”严寒的文学骚人人格来了,可他用错了对象。 白山水只是淡淡说道 “无根河一路向东,水流不绝,须臾片刻,便是千钧之水,天地之威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严寒摸了摸鼻子,尴了个尬。心想,我严寒,以后再和你白山水没事讲话,我就从这无根河跳下去。 看着严寒离去的背影,蓝芍即使高冷,也差点笑出了声,严寒和白山水就不是一路人。从女性角度看,严寒和白山水,一个帅的掉渣,一个不修边幅,外表上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是,偏偏,那么多女子就喜欢严寒,哪怕他们知道,这个人靠不住。 而白山水,他们四剑侍视为自己的盘中餐,可是,荞麦馒头和白面馒头他都是馒头,难吃就算了,偏偏还不让你吃。有的时候真要怀疑白山水是不是正常男人。但她们也知道,白山水比谁都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