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除了老王,还能有谁,就在大长老和教会首脑争执的时候,他已经默默前进,现在正站在距离生命禁区的大门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手中拎着刚才背负在身上的背囊,正如这些德贡人观察到的一样,这包裹鼓鼓囊囊,显然是里面有货的样子。 这个造型立即吸引了正要兵戎相见的德贡人两派,他们很有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直直的盯着老王。 准确的说,他们应该是盯着老王手中的背囊,心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这些外来者出来了,而且手中还带着不知道多少数量的神秘物质!这在德贡人的世界里,当真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件! 科学派大长老是个果断狠辣的性子,这点在刚才他为了速战速决,不惜直接和教派翻脸就看的出端倪,在同样的眼红心热之后,他比产恩更迅速的恢复了冷静。 神秘物质还没到手里,那么一切变数就都还有发生的可能性,越是在这样临近成功的时候,就更加需要小心行事,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为此,大长老没有急着交谈,他花了短短的时间,专门仔细观察了老王的神态,只见对方的脸上,满是茫然和无知,脚步还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踏出生命禁区的大门。 这位科学派大长老心中和明镜儿似的,立即有了想法,这位外来者头领应该只是凑巧目睹了眼前险些上演的全武行,至于自己这些人为什么争端的根节,他应该一无所知,兴许,就是看见有人动手,发自本能的制止而已。 此后,出于对德贡人的不了解和对争斗行为的天生回避,这才迟疑着没有走出生命禁区。 就差一步!该死的教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本来简简单单就能让这个外来者走出来,交出手中的神秘物质,现在看这情况,德贡人的行为已经把对方惊着了,再要劝说他出来,不用说应该要费一番口舌。 不过,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外来者毕竟不知道德贡人的政体,只要好好糊弄,事情就还有解决的途径。 大长老给教派的首脑打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在外人面前捣乱,我们要是有人民内部矛盾,我们就在人民内部解决,现在一切都要给神秘物质让路。 教派首脑也政治顶尖人物,刚才的表现,让他显得可能在临机决断上略逊于科学派大长老一筹,不过这眼神里的意思还能理解不到么?当即挥退了还在和对面推搡不清的士兵,自己也和颜悦色的站在了科学派大长老的身边,宛如同一个派系的朋友。 “范德坎普先生,我亲爱的人类朋友,你们终于平安的回来了,这真是比获得神秘物质更好的消息!”科学派大长老满脸欣喜道,方才还狰狞的要吃人的神色,现在就变得像个祈祷获得神明答复的虔诚信徒,语气中充满“真诚”,为了表示对老王的尊重,他还特意使用了尼德兰语交流,从细节到语言内容,都很是暖人心窝子。 这番做派,即便是比不上地表的人类政治家,这位德贡人科学派大长老还是通过短短的几句话就展现出了自己的政治功力。 直接称呼外来者为朋友,迅速拉近距离;把对方的平安放在第一位,体现关切;同时,他还很隐晦的提出平安归来是比获得物质更值得高兴的消息,对方不管怎么回答,都会下意识的去看手中的背囊,再通过这个表情,就能断定他们是不是得手,德贡人天赋就精于情绪引导型的迷影幻术,这点观察手段自然是不在话下。 至于让对方赶紧出门这种引对方怀疑的事情,大长老压根提都不提,这种问话手段,何止是一石二鸟,三鸟、四鸟都不止! “罢了!”队伍频道中传来了谭老板的嘀咕声:“我还觉得我是个好演员呢,现在看来,大千世界真的无奇不有。” “谭良你还别说,我原先做政要采访的时候,就觉得这些人真是地球上最顶尖的菁英,情绪控制、演技、文化知识等等方面缺一不可,普通人能在这其中一项里面有点建树,都能保证吃喝不愁,受人尊敬,而他们,真的是面面俱到的强大。”玛丽回了一句,语气听起来就是在闲聊。 “我说你们对着空间制造出来的一个虚幻生物发什么感慨呢,和他对戏,难道说我不累么?”老王替自己鸣不平道。 “得得得,老王也是优秀青年表演艺术家,金狮、银熊、奥斯卡,都差你的奖,行了吧。”玛丽打趣老王,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好了,优秀演员,快接话!我们还有指望落在这个家伙身上呢。” 王满仓向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警惕还没消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背囊道:“你是谁?苏卡呢?她怎么不在这个地方?”行为举止都是大长老希望他能做出来的样子。 好了,他们得手了! 大长老心中的石头落地,确定了物质就在老王手中的背囊里,他微笑了,笑得甚至有些发自内心,只见他然后将双手平端在胸前,手掌冲外,向老王缓慢前进。 他研究过不少的外来者,对人类文化了解颇多,对外展示手心,表示没有武器,没有恶意,这个人类动作能够降低对方的戒心,快速建立认同感。 大长老轻轻的踏前一步,站在生命禁区大门的正前方,他的身后立即有四个护卫战士组成人墙,把他的身影死死拦住,防止在这个时候教派有人发难,强行把大长老推进去击杀。 只听大长老用温和的口吻道:“我是苏卡和他丈夫的好友,也是德贡人的另一名长老,你们可以信任我,至于你的朋友,你看看,她不是就在那边么?” 老王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被大长老三两句话就硬生生安排成自己“朋友”的苏卡就站在围观德贡人的外围,虽然她老公的身份地位高,可她自己毕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站的位置偏远也很正常,这会儿听见老王叫他,又见大长老的指示,一路小跑着就来了。 “范德坎普,我在这里。”苏卡几步抢到老王的面前,她没有大长老那么深沉的心机,喜怒哀乐全部都在脸上,现在的苏卡,很高兴! 看起来她老公和大长老等科学派的圆润人物已经教了她应该如何应对现在和老王交谈的场面,所以苏卡还是忍住了心中对神秘物质的强烈好奇,对老王继续道:“你们怎么样?怎么没有看到你的那几个同伴?” 老王的脸色显得有些暗淡道:“我们损失了12个兄弟在那里,在你们的生命环境中,除了致命的幻术,还有很多生活在那里的野生动物,其中不乏掠食者,我们受到了袭击,就在找到你说的那种物质的时候,他们就......” “你不要过度悲伤...”苏卡想要再安慰老王几句,可是实在对外来者没什么感情,支支吾吾的竟然有点卡克。 大长在一旁老看她的作用基本完成了,很自然的接过话头道:“尊敬的范德坎普先生,我们德贡人有很多特点,铭记英雄绝对是其中之一,首先我对您伙伴的遭遇表示哀悼,但是请相信,他们牺牲没有白费。” 老王有苏卡在场,明显相信了大长老,有些疲倦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摘下了身上的背囊道:“长老先生,这就是我们此行进入生命禁区的收获,希望对你们的种族有用。” 大长老定力非常,面对老王这动作也差一点就要去走上前两步接过那个背囊了,不过他还是强压着心中的真实想法,对老王道:“这些我们可以以后再说,现在请你们先离开生命禁区吧,我看你们都受伤了,现在最需要的,是治疗。” 老王看着大长老真挚的神色,嘴角出现了一个微笑道:“我们这就出来。”他说着便向前走了两步,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这位长老先生,在之前我们和苏卡接触的时候,因为种种误会,她给我吃下了某种禁制类型的药物,我希望她能够给我解开这种禁制。” “呃...”伶牙俐齿的大长老似乎是没有料到老王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公开的说出来,他是知道苏卡给老王下了禁制的,换了他也会这么做,比起不靠谱的言语承诺,还是捏着对方的痛脚更能让他这种老政客放心。 不过大长老对苏卡的行为也是很恼怒的,下禁制,这是可以的,但是无奈苏卡这个女人使用的手段太蠢,虽然说当时情况必须要及时控制住外来者,防止他们逃跑,但是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还是不太体面的。 放在平时,或者面对的问题不是这么敏感,简单粗暴一点也许误伤大雅,但是现在这个局势,本来教派已经连机会都没有了。 就因为老王这句话,本来他们科学派稳操胜券的局面,现在出现了一丝破绽,而教派的首脑,正如大长老所担心的那样,及其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范德坎普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在我们德贡人中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教派首脑义愤填膺,表现活像老王的亲爹,看见儿子被欺负,这就迫不及待的跳起来出头了。 这位身材比较矮小的德贡人老头转身,愤怒的对着科学派大长老道:“对朋友下禁制,这是我们德贡人族训中教育的么?大长老,可别告诉我这是你授意的!” 老王本来已经完全放松,就等着走出生命禁区的大门,再将手中的背囊交出去了事,可现在一听这老家伙的话,脸上的表情又紧张起来,看向苏卡的目光也多了不爽的意思。 情况紧急,科学派的优势就要这么化为乌有,就在这时候,救星出现了。 西塞洛儒斯猛的几步冲将上来,只一个动作,就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政治家应该具备怎么样的素质——他挥动手臂,狠狠的抽在苏卡的脸上,有些失控道:“我真的没想到,我心爱的妻子,居然会对我们的朋友们做这样的事情,你还背着我和大长老,说!你还对朋友们做了什么?” 苏卡给这个耳光干蒙圈了,她的这些行为全部都是科学派授意通过的,怎么现在被对手抓住了把柄,罪就全部都要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来背? 而且,亲手打骂斥责她的,还是他最爱的男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苏卡只能呆呆的望着她的西塞洛儒斯,眼神复杂。 “你看着我干什么?”昨天表现的温文尔雅的德贡执政长老此刻表情狰狞,似乎下一秒就要亲手结果了他的妻子,他大声道:“还不快去给范德坎普先生把体内的禁制取掉!” 苏卡心如死灰,她不笨,也瞬间明白了丈夫只是假戏真做,但她还是感到心寒。 她可以理解科学派的利益至上,也能毫不犹豫的为之献身,但她的丈夫却在面对派系利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出去做了替罪羊,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苏卡现在的状态,大抵如是。 德贡人女子看看王满仓,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将手中的一个小瓶子丢过去,说道:“喝下去即可,这就是解开你体内禁制的解药,朋友,我真的很抱歉,当时情况紧急,对不起。” 说罢,苏卡哀怨的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默默的退到之前围观的德贡人群之中,不再出现在老王的面前。 教派长老看着面前的好戏,老脸有点抽搐,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不过,这还真是好办法,找个替罪羊,事情了结的干净利索,不过他还是不能放过恶心对方的机会,继续道:“大长老,你手下的人阳奉阴违,这样对待朋友,我觉非常不妥,此外,还会给外族朋友造成错误的印象,认为我们德贡人狡猾无常,这是不可以的,所以我看,还是由我代替你们招待我们的客人好了。” 说完他看向王满仓道:“范德坎普先生,愿意到舍下休息么?我认为招待朋友,前往自己家中,才是应该有的礼仪。” 老王在心中默念:该配和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憋了老半天,还是在队伍频道中来了一句:“老戏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