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这个,让他们带上工具。”魏潜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好!”她把灯笼递给他,接过令牌之后转身飞快离开。 魏潜顿下继续掏,半晌,又掏出一段带着血肉的骨头,看样子才被放进去不久。 “陈大人,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魏潜将骨头递到他面前。 陈长寿被惊的退了两步,若不是魏潜眼疾手快的拉住,他险些就跌了下去。 “这……这里……”陈长寿扶着墙,身上微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钥匙被盗那么年,那么这具新鲜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铁门后面的鼠洞里? 魏潜借着光仔细观察那节骨头,沾血带肉,大约这几个月之内死亡,断口相对比较整齐,应该是被人锯开…… 死者是谁? 凶手又是谁? 魏潜暂时还不能判断出死者的身份,但心里已经圈出了凶手的所在范围。 这个人一定是能够自由出入浑天监,并且在这里有隐蔽的分尸场所,最有嫌疑的人无疑就是眼前这位陈大人,另外还有两位副官,以及浑天监下辖的推算局、测验局、漏刻局各位掌令。 须臾,崔凝便用魏潜的令牌从监察司调了二十几个人过来。 “把这里刨开。”魏潜道。 陈长寿回过神来,连连道,“不可,不可啊!这是掘坟。” 司天监向来我行我素,除非皇帝下令不许掘。否则谁也拦不住。 魏潜一声令下,差役撸起袖子就开始刨。 石壁坚硬无比,铁器击打在上面火星四溅,墙壁却纹丝不动。 “沿着这处撬。”魏潜道。 几个人拿着铁棍从老鼠窝开始撬,很快便撬开一个两尺宽的洞口。 原来这观星台并不是实心石头,石墙之后都是土,可是挖了一尺也没有找到任何碎尸。 “大人,还挖不挖?”差役问道。 魏潜对崔凝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别处看看。” “好。”崔凝道。 铁门密不透风。若这十年间铁门一直紧锁。那老鼠是怎么过来的?翻墙?所以魏潜猜测,若不是钥匙一直都在,那就是这座观星台有密道、密室。 “先歇一会吧,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崔凝道。 撬石壁很耗费体力。众人闻言纷纷坐在石台上休息。 甬道里静悄悄的。崔凝能清楚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静了好一会,崔凝才又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贴在墙壁上仔细分辨,那声音远远近近都有,听不出具体在哪里。 辨了一会儿方向,她心头掠过一念,顿时悚然——如果说这些声音分布在这座观星台的各个角落,那岂不是整个楼台的内部都是蛇鼠虫蚁的天下?听着密密麻麻的声音,她一想里面的情形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差役问,“崔大人,要继续挖吗?” 崔凝怔了一下,头一次有人这么郑重其事的喊她“崔大人”,听上去感觉……还挺妙? “不挖了,在这里等着魏大人回来再说。”崔凝料想再这么漫无头绪的挖下去也不一定能够挖出什么来,就凭着已经掏到的那块带血肉的断骨,就有理由全面搜查这座观星楼。 她看向陈长寿,“陈大人,是否有观星楼的图纸?” 陈长寿仿佛还没回过神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宗时,浑天监发生过一场火灾,图纸那会子就烧没了,不过工部应该会有。” “大人可清楚这座观星楼的构造?内部是否有密室密道?”崔凝问。 陈长寿摇头,“怎么会有,若真有密室密道,司言灵之死就算不上奇怪了。” “说的也是。”崔凝蹲在石阶上支着脑袋歪头看着他,“那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当初建造的时候留下了不为人知的密道?” 她就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师门还有密道这回事。 “这……我就说不准了……”陈长寿道。 “您莫站着呀,多累得慌,来蹲一会吧?”崔凝笑眯眯的道。 甬道里所有人都是坐的坐、蹲的蹲,就陈长寿一个人站在楼梯中间,也不敢倚着墙。 陈长寿犹豫了片刻,撩着官袍蹲在崔凝旁边。 外面正是秋老虎的时候,甬道里却很凉,风从中穿过,都带着一股阴冷的味道,灯笼摇摇晃晃,光线忽明忽灭。 四周静的吓人,其他人也都听到了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窸窣声。 崔凝打破沉寂,继续问陈长寿,“司言灵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司言灵活到现在,应该与陈长寿差不多的年纪,甚至可能还要小几岁,陈长寿一直在浑天监供职,不可能不知道。 “他啊……长安人都唤他玉灵郎,长得俊俏极了,就像魏大人似的。他很神秘,极少在白天出来,我一共也就见过几次。司言灵天生就特别白,奇特的是连头发都是白的,眼珠也不像一般人那样黑,而是灰棕色,穿着绯色官服,整个人像是雪堆出来、玉雕出来。” 陈长寿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之中。 那时,司言灵还未到长安时,满长安便已知道他的名声。 “玉灵郎”这个称呼始于他任浑天令第一句预言,盛于第二句预言。 他说出“长安有疫”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半信半疑,他便说出了具体的位置,并带人亲自去找。那时候就有许多人见过他,寻常人若是生的这样独特,定然被视为异类,但他不同,他是言无不中的浑天令,他的俊美、神秘、奇特令他一夜之间成为传奇。 那一次陈长寿并没有亲眼看见那是何等风姿,他印象最深的,是司言灵说第二句预言时候的情形。 夜半的时候,司言灵令浑天监所有官员登观星台。 他们赶到时,他就站在这座观星台上,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着了一件素白宽袍,雪白的长发半拢在身后,身前就是苍穹如盖、漫天繁星。 所有人都到齐的时候,司言灵才转回身,修长的眉紧蹙,目中尽是悲痛,说出了他任浑天令以来的第二句预言。 也许那时候他就算到这场灾难无法避免,所以才一早就身着素衣吧! 长江决堤,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那场灾难,就在这之后不久,司言灵便一个人静静的死在了观星台的甬道里。 有人说,司言灵是泄露天机才会遭到报应,而这个“天机”并不是指长江水患,而是指他的第三句预言。 陈长寿慢慢讲完这段过往的时候,魏潜已经回来了。 崔凝站起来,道,“我听到到处都是声音,所以便让他们暂时不挖了,万一没挖找,还把司言灵死亡的地方给破坏了呢?” 十年过去,这里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不过崔凝说声音的事情,他相信她的判断,遂言,“各位先回去吧。” 差役齐齐应声离开。 魏潜与陈长寿、崔凝走在最后,他问道,“出去之后,劳请陈大人把这四个月以来的值夜安排给我吧。” “好。”陈长寿应道。 大多数的衙门都有值夜,浑天监这种需要每天夜观星象的地方自然更是如此。 “平时除了值夜之人,浑天监中还会有什么人会晚上留在这里?”魏潜问。 “还有生徒。”陈长寿顿了一下,补充道,“她们只许留到子时。” 浑天监的生徒就居住在浑天监一角的院子里,子时之前关闭,有当值的官员查点人数,但即使也不能保证他们全都乖乖听话。 魏潜道,“最近浑天监里有缺人吗?” 陈长寿道,“这要问当值之人。” “这把钥匙,暂时就由我保管了。陈大人没有意见吧?”魏潜摊开掌心,手里赫然是两把甬道的钥匙,也不知他是何时拿到手中。 “魏大人请自便。”陈长寿客气道。 算起来陈长寿是从五品官员,比魏潜还高一级,但是监察司乃是圣上心腹,浑天监又是圣上最不待见的衙门,两者之间的天差地别,区区一级根本算不得什么。(未完待续……) PS:昨晚又失眠,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我觉得我要受不了了~~~啥方法都试过,就是睡不着。最近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