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凝儿,去隔间休息一会儿吧。”凌氏劝道。 崔凝已经连续跪在屋里十几天,比她们这些长辈都尽心,凌氏很欣慰她如此孝顺,可是更加心疼。 “母亲,我没事。”崔凝声音嘶哑。 崔净和崔况也陪着跪了许多天,崔净红着眼睛也跟着劝,“妹妹,去吃点东西吧,你几番折腾,身体哪里受得住?祖母见你如此,在天之灵也不会放心。” 崔凝未动。 崔况道,“二姐愿意跪就让她跪吧。”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欠身道,“夫人,谢家舅老爷来了,族长请凝娘子过去说话。” 崔凝闻言起身。 凌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去吧,莫怕,长辈们问什么认真答了便是。” 崔凝点头,随着小厮离开。 到了堂中,崔凝看了一圈,满屋子都是须发花白的老者,只有几个是中年男子。 首座上的族长五十岁左右,精神矍铄。 待崔凝站定以后,他便介绍客座首位的那名中年男子,“这是你舅老爷。” 崔凝看过去,略有些吃惊,老夫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可是她的同胞弟弟好像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是个颇为儒雅俊美的男子,眉宇之间与老夫人有几分相似。 “舅爷。”崔凝欠身施礼。 谢灏见崔凝满面悲戚又是一副倦容,心下便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语气比先时柔和不少,“不必多礼。” 族长见状心头略略一松,便开始问话,“凝娘,那日你第一个发现你祖母出事?” “是。”崔凝答道。 “你细细说来。” 崔凝仔细想了想,“那日我在祖母屋里看书,一时忘记了时间,一气看到快晌午,后来林姑姑没有喊我吃早饭,心里有些奇怪,便出去找祖母。谁知道……谁知道……” 她原是理好了思绪开始叙述,可是说着说着,脑子里竟又是一团纷乱,全是老夫人的面容。 谢灏叹了口气,给了她一点时间稳稳心神,才又问,“你发现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崔凝吸了吸鼻子,“我觉得什么都很奇怪,林姑姑不知道去哪儿了,佛堂的门紧闭,是从里面栓上的,我心里怕祖母出事便将门踹开了。” “胡扯!”族长脸色不太好看,“你一个小姑娘怎能将门踹开?” 那门又不是纸糊的,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得费不少力气。 “你为何会担心祖母出事?”又有人问道。 “因为以前祖母做早课时我都在房里看书,待她做完早课,林姑姑便会来叫我一起吃饭,那日却到了晌午都没有动静。”崔凝感觉自己被怀疑似的,心头堵了一口气,“我去敲佛堂的门,门从里面拴上却没有人应声,祖母这么大年纪了,我岂能不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一个小姑娘抬脚踹开了门,怎么都有些让人怀疑。 众人沉默。 谢灏再问,“你在看书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不寻常的声音?” 他不相信姐姐中毒之后没有求救,如果一切没有破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姐姐是自杀。 崔凝摇头。 想到此事她就十分自责,如果不是那么沉迷看书,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去找祖母,那祖母是不是还有救? 谢灏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裂,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是抑不住哭了起来。 老夫人名璟,字成玉,年轻的时候名动一方,人称江左小谢,与谢家曾经的才女谢道韫齐名。那时候的谢成玉便如皓皓明月,百家来求。女子太过优秀难免挑剔了一些,就在二十岁那年,她嫁给了比自己小三岁的崔玄碧。 本以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婚后谢成玉渐渐孤僻起来,最后干脆把自己关在佛堂里寸步不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嫁过来的时候是何等容华,持家育子,从不曾出过半分差错,而今竟落得这个结局!写信叫崔玄碧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谢灏悲愤至极,连一声姐夫不愿叫了。 “舅老爷的意思是发丧?”族长问道。 “不发丧崔玄碧就不能回来看一眼结发妻子?!”谢灏虽猜测姐姐可能是自杀,但有一星半点的疑点,他都不能放过! 族长被噎了一下,“就依舅老爷之言,我即刻写信。” 崔玄碧如今是兵部尚书,已在长安安家。二十年前还没有当上兵部尚书的时候便与谢成玉分隔两地,只带着两个侍妾去了长安。彼时谢家曾写信来问,让谢成玉挡回去了。 事情商议清楚,族老安排谢灏去休息。 谢灏哪有心情休息,由于姐姐是中毒身亡,事情特殊,他一来都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便被崔氏族长请过去。 崔氏安排了住所,请谢灏先休息片刻,他到屋里匆匆安排一下便打算去看看姐姐。如今还没有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好与崔氏撕破脸,可万一姐姐的确被他人所害,那谢家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灏刚刚起身,便听见敲门声。 他打开门,第一眼没看见人。 “舅爷。” 谢灏闻声低头,瞧见一个小老头似的孩子,背着手正仰头看着他,一脸肃然的自我介绍,“舅爷,我是崔况。” 是崔玄碧的小孙子。 “况儿。”就算有深仇大恨也不能迁怒孩子,况且崔况身上也算是流着谢家的血,谢灏蹲下抱起崔况,“还记得舅爷?” 崔况别扭道,“舅爷,况儿已经是大人了,你这样抱着怪教人难为情。” 谢灏无奈道,“道郁怎生出你这么个老气横秋的儿子。” “不过,舅爷若是这么做能好受点,那我情愿牺牲一点男人的尊严。”崔况抬手安慰似的拍拍谢灏的肩膀。 谢灏笑了笑,抱着他往正院走去,“走吧,跟舅爷去看看你祖母。” 老夫人生前居于佛堂,但是死后停棺却是放在了正院里。 崔家秘不发丧,但在崔家做客的凌策等人早就听到了动静。 除了凌策是崔家的亲戚,不好离开之外,魏潜和符远都是外人,这时候就不好在人家里叨扰了,可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一早就问过凌氏之后,一并过来给老夫人磕个头,然后再告辞。 一行人正与谢灏遇上。 有小厮同凌策介绍了谢灏的身份,凌策恭敬施礼,“小子是凌家长房凌策,见过表舅爷,这两位是小子同窗长庚、长渊,与小子一并过来给老夫人磕个头。” 魏潜与符远施礼,“见过前辈。” 三人执礼甚恭,因为谢灏身上虽无功名,但是才华横溢,人称江左第一人,若不是场合不对,三人必要请教学问。 “不必多礼。”谢灏猜到三人身份,不禁多看了符远和魏潜几眼。 崔况真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先是把脸埋在谢灏肩上装鸵鸟,一会儿许是知道藏不住,只好强作一脸淡定的朝三人拱拱手,“表哥,长渊哥、长庚哥。” “哪位是魏长渊?”谢灏问道。 魏潜被点名,先是一怔,旋即拱手道,“是小子。” ://.qidian.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lt;/agt;lt;agt;lt;/a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