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是第二天上午太阳升高后才逐渐清醒过来。 失去孩子的苦楚也随之涌上心头,想起孩子她猛的警醒。 自己怎么躺在地上,难道是躺了一夜? 昨日孩子被一伙强人强行带走后,自己哭的死去活来,本来是和大姐二姐一起商议要不要寻回娘家找谢员外给做主的。 对了,大姐二姐呢? 谢氏爬起来,使劲甩甩脑袋保持清醒,开始出门寻到大姐房里。 还好,大姐还在! 再去二姐房里看,二姐也在。 只是两人跟自己一样,也是睡在地上。 谢氏娘家是本地本城,又是富门大户,所以被砍她入门晚是小的,大姐二姐平时隐隐皆都以她为尊。 “什么,当家的也找你们了?” 大姐、二姐稍微清醒后,就把昨晚不知是不是梦的事情告诉了谢氏。 谢氏是个有注意的,疑惑道:“当家的也来找我了,他对我说的话跟二位姐姐如出一辙,好生奇怪呀......” “妹妹,有什么奇怪的,当家的惨死,他最挂心的就是他这几个孩子,孩子的性命才是最紧要的呀,妹妹......” 大姐还指望谢氏按照“沈五”指示,拍板赶紧去找杨立呢,结果谢氏还在这里狐疑不定? 再晚的话,孩子们的命恐怕真的不保啦! 大姐呜呜大哭起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你们是没爹疼的种呀.......呜呜......” 大姐一哭,二姐也跟着大哭起来,这种时候可不是你谢氏耍聪明的时候。 “哎呀!都别哭啦!” 谢氏心烦意动:“我不可怜我的孩子吗,我的孩子他可是最小还不到六岁呢,呜呜.......” 情到深处,谢氏也忍不住抱头大哭起来。 “快看快看,桌子上这手爪印迹,我记得昨晚当家的那白骨手掌就是在桌子上一划,次次啦啦木屑四溅……” 二姐有了新发现,指着桌子感到。 谢氏忙跑回自己房里,果然自己房里桌上也是滋滋啦啦五道长印,深若指节。 “看来当家的真的是为了孩子,死不瞑目啊!” ...... 府衙大牢,沈建懒洋洋躺在囚栏里。 杨立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当官的是啥嘴脸,他早就在韩文身上看到了不下一千遍。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杨立照例屏退了虽有手下,单独给沈建聊:“于往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有仇不报.......那个什么来着?” “.......枉为人子!” 沈建悠悠说道:“可是,我还没想好! 于往那人吗,以我短暂的接触经验来看,本能告诉我自己,还是离他远点好! 他那种人最记仇了,你还让我去告他,我可不想落的跟我爹的下场一样。” “哦?不报仇了?” “报仇、活命,哪个重要?” 沈建不屑的瞪向杨立一眼。 “原来你是怕他! 难道你就不怕我? 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沈建忽的坐起身笑道:“那你赶紧的,我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只是弄死我之前,你最好给我安个好听点的罪名...... 等等,你不会是想要偷偷把握弄死,对外随便说个染病暴毙吧! 我劝你别这么做,外界可能会以为你是为了贪图我爹留下的那些财宝才杀的我哦,那是你如何自证清白!” 啪啪啪! 杨立起身鼓掌,很是欣赏沈建的这副淡定。 “不要这么笃定吗,年轻人! 看了下面这个小节目,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牢房外进来两个差役连推带搡带进来三个小男孩和两个小女孩,一个个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爹妈娘婶的哭喊乱叫一通。 五个小孩自然是不认识杨立也不认识囚栏里的沈建,但是沈建对他们五个可都知道,也认识。 就是这五个小孩的娘,三个骚货勾引了自己的爹,要不然爹也不会从来不管自己,把自己当做一个野孩子。 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娘? 沈建不止一次偷偷去过这些孩子的家,偷偷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团聚的场面。 心里无数次幻想假如娘亲也在,自己和娘亲还有父亲三人围坐一桌,母亲给烫上一壶热酒,自己偷偷给父亲酒杯里换成热水...... 恨死他们几个了,恨死那几个骚货了。 骚货、骚货都是骚货....... “看来你是不怎么在意他们的!” 杨立似笑非笑:“那么我现在要是帮你把这小子的手取下来,你是不是很开心?” “哇-呜!” 杨立拉住最小的那个男孩的手掌,把那孩子吓的哇哇大哭,泣不成声,其他孩子也都跟着哭的更欢了。 “什么?” 杨立眼睛盯着沈建:“你还是不在意,你的心肠可是够硬呀!那好,我就帮帮你好了!” 杨立说着话拉住那个小孩的手臂就往刑具台那边拽,那孩子往后挣扎身子就是不愿意去,弄得急了抱住杨立的手背张嘴就咬。 “去你的!” 杨立赶忙用力把那孩子甩到一边,嫌弃道:“差点忘了,算命的说我今年得多积阴德,年底我就能官运亨通,再升一级!” “来人,把这孩子手掌给取下来! 他的大哥,哦不对,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对他本来就恨之入骨着呢!” 眼见沈建只是愣神毫无反应,杨立突然加重语气吼道:“快!我说给我取下他一只手!听到了吗,就用那柄最大的斧头!” 然后杨立紧接上前一步,紧贴囚栏对立面的沈建小声说道:“那柄斧头是专门用来给死硬人犯卸大腿的.......” 沈建还是那么坐着,愣着,波澜不惊。 那边差役真的把小孩倒夹在腋下,一手把住手臂放在案上,另一手举起斧头。 砍吗? 真砍吗? 那差役回头望向囚栏里的沈建,还有外边的杨立。 他的内心也是挣扎的,靠,这可是个孩子,这嫩如脂玉的小手! 我咋摊上这么个活! “取!” 杨立咬牙命令道,他是真心不愿意说出那个字,砍! 斧头高高扬起,小孩子的惨叫声陡然升高。 啊! “停!” 囚栏里沈建发疯似的冲向栏边:“停下,停下!” 举斧头的差役弯臂抹去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闷气。 杨立笑道:“这就对了嘛!” ...... 府衙正堂。 知府费勇今天升堂的特别积极。 为何? 今天要审的嫌犯可是中吕国人,号称躺赚的国度之王子,于往。 中吕国人的富有就不说使节公羊赋两次出使千山城进献给千山王的大礼,但是有心者观察平常出没在城里酒肆瓦栏、妓院古董店的中吕商人,他们那撒金钱的手笔,可都是粪土级。 费勇是三年前的状元及第,千山王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三年他就从宫内侍读做到了国之京都千山城知府。 可以说在府衙,杨立这个通判资历都比他要深的多。 当然能审理有关于往的案子,费勇可不是贪图他的钱财。 作为躺赚中吕国王子,于往这只肥羊只有千山王才有资格宰。 既然宰不出油水,那就只剩下名声了。 能在有生之年亲审一国王子,这在仕途资历中将是谁也不可磨灭的风骚一笔,有这机会谁不积极! “原告你所告何人?” 费勇惊堂木拍下,既定的审案程序还是要走的。 沈建跪下堂下,望了眼左右衙役,还有坐在费勇案前侧首的杨立。 作为通判,沈建又是在押人犯,杨立就是他的直接案件受理人,所以杨立此刻在场也是常理。 “小人告有人杀死了我爹,棒棒会的大当家人称沈五。这个人就是中吕国的王子于往。” 棒棒会大当家? 费勇听到这样江湖气称呼头都是晕的,作为读书入仕的他来说,“大当家”这样的人无不是绿林草莽,不学无术的下九流罢了。 要不是在朝堂上听说千山王准许于往的请求去做了个什么棒棒会会长,棒棒会这个称呼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怪不得这于往要做什么棒棒会会长呢,合着他早就算计了人家的大当家啊! “那你仔细述说案情,于往他为何要杀你爹,又是如何杀的你爹呀?” 沈建将沈五从飘月楼买走了僰人阿影说起,再到于往如何到棒棒会总部要人,两人结仇最后于往如何残忍将沈五掏心喂狗说了一遍。 “照你说来,棒棒会也是有上千人,你爹怎么能救被于往一个人掏心为了狗呢,难道他还有别的帮手同伙?” 费勇问道。 沈建无语。 这怎么说呀! 关于富贵赌坊门前城卫军歼灭沈五所率百十棒棒的事他故意没有陈述,就是因为富贵赌坊的后台人员复杂,牵涉极广。 爹当初作为大当家入了股的都不知道富贵赌坊的具体后台都是那些人,何况是是我呢。 反正能把富贵赌坊立在千山城成为一块金字招牌,一个招呼就能唤来城卫军为其助阵,后台肯定也是官就对了。 现在说出富贵赌坊,无疑是吧自己放在更大的一堆火头上。 “大人,这个事另有蹊跷,不过对本案影响不大......” 杨立起身来到费勇身边,对其耳边耳语一阵后,费勇果然频频点头。 “算了,既然并不影响于往杀死原告父亲这一案情审理,那也没有必要陈述了。 照原告所述,于往是因为一僰人姑娘与原告父亲结怨以致杀人惨死,本官不能只听原告一面之词,来人,即刻去拿被告于往到案!” “是!” 一行差役应下后,直接奔了城西棒棒会总部而去。 千山城只要有些门路的人,谁不知道中吕国王子现在经过千山王的特许,做了棒棒会的那......啥子会长! 只是,就在府衙大堂威严肃穆中等待时,去拿于往的一行差役灰头土脸回来了。 不但是灰头土脸,简直还有臭不可闻。 原来,一行差役到了棒棒会总部门前叫门,于往不但不开门应诉,反而叫人在高墙之上对众人又是扔石头又是撒石灰。 众位差役强行冲到门前要强撞开门时,于往居然叫人弄了粪汤水往下灌。 弄的人作呕不已,实在是无法再继续拿人,这才回来请示知府大人示下。 “他说没说为何不肯前来应诉?” 费勇强压内心火气问道。 “他说你是个糊涂官,想审案的话让你亲去找他!” 差役回答道。 费勇左右看看,这于往今天是要把自己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烂了。 “敢让本官亲去见你审案! 于往,你简直猖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