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上言,上古凶兽黄金巨龙,行云布雨,身躯坚如磐石,即便纯正虚空真力,也难以破之。 上古凶兽麒麟,力大无穷,可开天辟地。 天空中落下男子,神隐巅峰境界,上古黄金巨龙与上古麒麟兽的化身。 入定化超凡、魂魄化灵魂;超凡后入圣,灵魂化圣魂;入圣后神隐,圣魂化神识。 浩瀚虚空真力,存于其神识之中,化作黄金巨龙与麒麟兽之力,夹杂着密布乌云下、滚滚的雷声与雨滴,往莫小河头顶奔袭而去。 动弹不得的莫小河望着天空落下的龙头,怔怔出神。 当滚滚洪流无视一切山河草木,冲破万物东流去,你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当无尽岩浆带着席卷的热浪,大地磐石与苍生在其吞噬下化作火焰的残渣,你才能看到,自然力量的无敌。 莫小河现在就感受到了这种无敌。 他知道他必死无疑。 但带着一剑一念的道心,做好勇往无前的准备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必然将要面对这一切。 貌若大作的强风狂袭在身,莫小河俊逸的脸孔上,淡黄金色的皮肤下,骨头与皮肉一块凹,一块凸,神情扭曲。他整齐漂亮的尖角椭眼如鲜血般通红,破裂的眼角流出一抹瘀血。 他闷哼一身,右手握着剑,向空中举去。 他知道他手中的剑举向巨龙,不过是弱小蚍蜉,以身撼树,不过他还是举了去。 他艰难地站起,这道历经二百六十八次虚空洗礼,不动如金身老祖的身躯下,骨骼与脉络咯咯作响,青筋与血管突出身体。 同时他左手紧紧握着胸间的戒指,随时准备藏身进去。 昏暗苍茫下,莫小河隐约看到一道黑色身影,他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这是一道女子的绰约身影。 紧身黑色连身皮裤,包裹着曼妙身躯;头顶上扎起的短发,束起一股干净利落的气息。 女子站在身前,她单眼皮的小眼睛带着笑意,望了莫小河一眼,然后眼珠子向上翻去,有种娇嗔的意思。 女子的声音很特别,如摩擦肌肉发出的一般,很尖细,又很坚决,“姓袁的,冲着老娘来,甭想欺负我家小师弟。” 她随而伸出手,搭上莫小河肩膀,语气随意,“小师弟,大师姐我揍这个混蛋去,改天再给你见面礼。” 然后,女子伸出手,轻轻扛着一道厚重苍山,透明的,上头嵌满一块块巨石。 “去你娘的!” 轰然一声,女子扛着手上苍山,向黄金巨龙砸去。 顿时间云开了,天明了;雾散了,天晴了;雨停了,阳光又洒下来了;雷声与闪电去了,天地安静了。 脑海里一阵恍惚的空白过后,阳光下莫小河怔怔出神,眼前除了呆呆不语的几千号器灵国子民,再无一人。 似乎再也不可阻挡,明日里,这一战,天下都会皆知,桂林山多了个十四先生,桂林地更名桂林国。 器灵国,又多了一道入尘世的势力。 虽然管理世俗尘世的桂林国十四先生,没有任何压阵脚的神隐巅峰奴仆与领主,但他背后有个师傅叫仓生,有十三个师兄师姐。 “小师弟,师兄师姐们下山看你来了!你在哪里?” 在几千道目光的注视下,传来一声声你高我低、你先我后的不整齐声音。 远处,一群十二人,你前我后,小跑着追了过来。 不穿鞋,脚上满是泥泞的; 光膀子,身上都是油腻肥肉的; 身上衣服满是破洞,头上还插着草的; 一手扛着牛腿,一手拿着酒壶,满脸通红醉醺醺的; 一只裤脚短一只裤脚长,草民一样的; 浓妆艳抹,涂满一脸胭脂,人不人鬼不鬼的; 穿戴整齐,嘴含着笑意,正人君子一般的; 美的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像人一样的、像鬼一样的。这远处走来的十二个师兄妹,全都占齐了。 几千号人,有无生趣走的走,散的散;有十分好奇搬出瓜子椅子,坐的坐,看的看,笑的,呆的呆; 莫小河身后不远的一家四口,当爹的打头阵,在阴凉处席地而坐,两小儿一个爬肩头,一个靠大腿,都合不拢嘴。 传说中大魔头仓生的徒弟,都是这样的路子? “滚开滚开!都给我滚开!” 袁痧孜与耿煜背后的入圣奴仆,哪怕是神隐巅峰奴仆,被三师兄封肃骂骂咧咧,一脚踢开一个。 满脸通红的三师兄封肃,丢下手里的牛腿与酒壶,醉醺醺就开始揪袁痧孜的领子,“你是我小师弟吗?你是不是我小师弟?” 可怜袁痧孜双手撑着床榻,被挤到了床沿,差不点就要掉下去,可只敢看鬼一般看着后者,一句话不敢回。 十二师妹函嫣冲着人群东瞅西找,似乎是半天没找到自己小师弟,才冲着醉了酒的封肃喊道,“三师兄你搞错了,他不是咱们小师弟。他是袁柳的小儿子,隔三差五就给小师妹送情诗,吃过我好几个大嘴巴子。” “那你滚开!你个臭傻子!”,三师兄封肃骂骂咧咧,抓住袁痧孜的身子,一把丢了出去。 可怜后者沾了一声泥土,大红袍和扇子上,脏兮兮,全然再无半点大少爷的模样,幸亏脸皮还是蛮厚的,指着师兄妹一众人就怼了回去,“我才不是袁柳儿子!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袁痧孜眼神转而望向最后边一个女子。 这女子白裙飘飘,步子袅袅,如画脸蛋嫣红如花,眉若秋波闪闪发亮。 袁公子挤出一抹笑容来,“十三仙子,好久不见呀!” 那自然是仓生的小女徒简丹。这简丹如秋波的眉毛闪了闪,只望了后者一眼,对待这袁公子,就像对待自己师傅一样,尽量不理。 “去去去!滚你的犊子!” 三师兄封肃嚷嚷着,一脚便踹了过去。 可怜后者被揣着四脚朝天,在沙石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站稳。可这袁痧孜还是脸色不变,似乎丝毫不在意。 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器灵国子民,都是笑意。 莫小河背后悍妇冯梳蕴翻起美人痣上三角眼,小姑娘李愉长长打了个嗝。 书上传来两声嘎嘎的乌鸦啼叫,有点像嘲讽的笑嘻嘻。 天下皆知,袁痧孜是器灵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老爹是器灵国三大势力之一的霸主袁柳;大哥袁觐吾就是刚才要杀莫小河的那只麒麟与巨龙;二姐袁茹钰是个美人坯子,还是个响当当的天才。 大哥二姐,都比他大几百岁,不屑于和他抢。 所以袁家里的家当,都仍由他霍霍了。 模棱岛,袁柳册封的五十个领主,一个个都是神隐巅峰的实力,哪个没被他揪过胡子? 模棱岛临近的几个势力,哪家的姑娘没被他欺负过?不灭族,已经算是仁慈了。 然而私下里,当爹的袁柳和他赌气;大哥整天忙着和仓生大徒弟打架; 就只有二姐是最疼她了,他娘死了之后,二姐就像他娘一样。可自从他十八岁之后,二姐袁茹钰也爱上了不知哪家公子,整天不见人影。 所以也就只有袁痧孜自己知道。他才是真正奶奶不疼姥姥不爱的,因为没奶奶也没姥姥。 他也就只能欺负小势力了。 碰到三大势力的亲属,他可不敢撕破脸皮。 所以袁公子也只能仍由仓生的三徒弟封肃一脚一脚踹他了。毕竟便是背后奴仆一起上,也打不过人家。 大哥袁觐吾被人家大师姐余彤拖住了,二姐不知在哪里。剩下这一群师兄妹,除非把他打死,要不然袁柳是坚决不会出头的。这只能怪他自己。像个废物一样,修炼的能力,渣得一批。 所以袁痧孜先前喊过一句,让莫小河当袁柳的儿子,他当仓生的徒弟,只不过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真心话,仅仅如此。 倒是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仓生六徒弟霍钟,没来由说道,“你二姐袁茹钰在模棱岛,沉向领主家里,你快找她哭鼻子去。你往后再敢欺负我家小师弟,连我也会揍你。” 袁痧孜瞅了后者一样,即便满身泥泞,可还是很不要脸,“你别跟我横。你敢揍我,我就把你和我二姐的事抖搂出去。看有没有人揍你。” 大纨绔袁痧孜拍拍屁股,扫视一圈远处围观的器灵国子民,满脸傲气,“都看什么看?我大公子袁痧孜,仓生的徒弟欺负的起,你们这群小喽喽也欺负得起?还不快转过脸去!谁敢看?我就让我的奴仆逼谁吃.屎?” 浩浩汤汤几千个器灵国原住民,果然都悻悻然转过脸去,纳罕地不敢与其对视。 因为袁公子说的做到,真的会逼人吃.屎。 望着袁公子在一群奴仆的八抬大轿下走远,醉醺醺的三师兄封肃才笑着道,“其实我酒没醉,我知道你袁傻子不是我小师弟,不过就是借着酒劲欺负一下你。” 三师兄封肃眯着眼转了一圈,可愣是没找着自己的小师弟。 自己的小师弟,将来的器灵国之主,肯定不是自己这个放弃自我的酒鬼,必然是个鲜衣怒马的惨绿少年,风姿绰约仪表堂堂。 眼前下山头树顶、阡陌大道,哪里有这样一个人? 哪里有? 莫不是大魔头仓生又在欺骗自己? 酒劲上头的封肃越想越气,蹬了一下地板,看中了仍在一旁喝酒按摩的耿怀国小公子耿煜,满口刺鼻酒气,“你是我小师弟吗?” “说!你是不是?” 嚄地一声,耿煜大公子刚下肚的酒食,卡在了脖子。 喝了酒撒酒疯,撒到自己身上来了?袁痧孜犯傻,和自己爹作对,他堂堂耿煜大公子可不是。 但耿煜大公子还是慌忙起身,带着一大家子器灵奴仆,赶紧溜了溜了。醉了酒的酒徒,惹不起。 可怜三师兄封肃冲着天空大喊,“小师弟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 “在这里诶。”是李喊大腿上的小姑娘,指着莫小河喊了出来,“这个哥哥是你家小师弟。” 吓得李喊赶紧抱起自己的一儿一女,转身撒开腿就跑,眨眼不见了人烟,媳妇都不要了。这几个仓生的徒弟,真心是惹不起。 半醉的三师兄封肃七扭八歪,眯着眼,望着日头下那个破布旧衣、黑发飘逸的少年,气得直哆嗦。 仓生糊弄自己也就算了。一个小姑娘糊弄自己? 自己的小师弟,怎么会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玩意? 封肃抬起脚,眼看就要往那少年踢。